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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時,後宮置四個宮帳分處群妻,即“斡耳朵”。“斡耳朵”是大汗私產,凡臣下或異國使者攜帶禮品奉獻給大汗時,當天大汗住在哪個“斡耳朵”中,這些財物便歸這個“斡耳朵”所有。四個“斡耳朵”各有一正妻,就是皇后,但以“大斡耳朵”的皇后居首,統率後宮。
到忽必烈時,雖早以宮室代替帳篷居住,但“斡耳朵”的稱謂制度仍然保留了下來。察必皇后,即是忽必烈的“大斡耳朵”。
而在太子與親王那裡,妻妾名號更為簡單:除正妃外,皆稱夫人,連封號也沒有,只以姓氏綴在前頭加以區分。
如此,輕飄飄的一道令旨,賀蘭芽便成了賀夫人。
自從那日真金拂袖而去,兩人再沒說過一句話。到大都之前,連九歌與冬雪真金都不許跟蘭芽在一處,是從許敏那裡撥了兩個丫鬟過去服侍。
如今進了東宮,不知是放鬆了警惕,還是消減了怒氣,真金在蘭芽住進披香苑之前,就命人將兩個丫頭送了過去。內府“怯薛”又依例撥了一批宮女太監,轉眼之間,東宮極偏處一個冷落了數年的披香苑便熱鬧了起來。
撥來的人由一個老總管太監領著,依次來拜見“賀夫人”。中有一人九歌與冬雪皆識得,是臨安王府中帶來的廚子。兩個丫頭見了他,幾乎掉下眼淚——心想王爺還能理會到蘭芽的飲食,想來便有消氣的那一天。
時已入冬,雖宮內燒著地龍、火炕,但主僕三人乍從水暖山溫的江南來到這裡,仍是覺得寒冷無比。
蘭芽坐在炕上一句話也不說。眾宮女太監不知她情性癖好,又曉得她初來乍到,未必有錢,倒也不望著多厚的賞賜,只想著磕個頭便下去各自收拾。
誰知頭是磕了,但遲遲無人叫起。眾人疑惑著抬頭看,只見新主子垂頭坐在那裡,瑟瑟發抖、眼淚汪汪,一條大大的手絹在手裡攥成了麻花——連看也沒向下頭看一眼,似乎全不知底下跪了一地的人。
九歌和冬雪對視一眼,陪著笑將跪在前頭的幾個人扶了起來。後頭的人見狀,也都紛紛站起,雖面上不敢稍有怨懟,可想而知心中都有些不快。
冬雪此時身上還有些銀錢,她不知蒙古習俗,亦不知後宮規矩,但想賞錢的道理走遍天下也不會錯,便想拿些錢出來打發了這些人。但手伸到懷裡,立刻又打消了主意——攏共幾兩碎銀子,賞了這個不賞那個,立時便生是非,因此趁人不注意,又悄悄將手放了下來。
眾人見蘭芽始終無話,為首的訕訕說了幾句“恭祝夫人安好”,便領人慢慢退了出去。
九歌從包袱中取出一領厚厚的斗篷,給蘭芽披在身上。蘭芽看見那斗篷正是在臨安王府時,一日郊外馳馬,回來時真金恐她著涼,從自家身上解下來的那件——心中難過,眼淚更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淌。
九歌見她傷心,也不解勸,輕輕嘆了口氣,在炕沿上坐了。
冬雪掀起炕上的褥子,摸了摸底下道:“這想來就是北方的火炕了——這些日子,九歌也學會了嘆氣……”
九歌道:“姑娘,當初文先生給咱們上課,總誇你聰慧。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如今才算見識。那些日子,我一直猜你要想法子救先生,只不知是明是暗。暗地裡也曾留神——沒想到,終歸是半點用也沒有。王爺還疑我幫你的忙,真是冤枉……”
冬雪不由問道:“若你事先知道,會不會去告訴王爺,攔住姑娘?”
九歌苦笑不答,半響,轉頭向蘭芽道:“姑娘,當時在周察那裡,我曾要尋死,記得你說,即便文先生在,也必不以男兒大義苛責我等女流——這句話我始終記得,可你為何……”
蘭芽輕輕撫摸斗篷上雪白的風毛,搖頭道:“我救師傅,不為大義,不過是為我自己……”
九歌、冬雪齊齊一愣。
文天祥逃走的內情,因真金曾嚴令洩露者死,因此除當日跟去酒店的幾個人之外,再無人知道。
後來蘭芽與九歌、冬雪被隔離開來嚴加看管,眾多護衛、兵丁、侍女雖多有懷疑,亦只是猜測而已。
倒是九歌與冬雪,因前頭一直跟在蘭芽身邊,事發當日又零零碎碎聽到了幾句話,加上九歌當初曾為蘭芽伴讀,見過“飛白書”——如此七拼八湊,才算是猜到了九成。
當下兩人聽蘭芽說“不為師傅,是為自己”,都萬分詫異,等著蘭芽解釋時,她卻抹著眼淚緩緩搖頭,不肯往下說了。
晚上掌燈時,蘭芽稍稍打起了精神,命九歌將老總管請進來,客客氣氣地問:“你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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