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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突然兇惡起來,說:“原來有這回事啊!我只說他拾拾便宜罷了,他倒操了這份瞎心!”
金狗見婦人咬牙切齒了,就知趣地站起來要走,說:“嬸嬸,都怨我們不好,惹你生氣了。這話本不該說的,可念及書記是領導,他不光是兩岔鄉的書記,他還是河運隊長,河運隊現在聲名可大啦,縣上重視,地區也重視,他正是趁好風要往上升的時候,他不敢因小失了大,你也知道你們田家和鞏家一向不和,可不敢讓鞏家人捉了口實整他!再說,又念及你的賢惠,考慮到你日後的處境,才來要問問你。你萬不能放在心上,也不要向書記說這是我們說的,要不我們也難活人了!”
婦人一直鐵青了臉沒有言語,眼看著金狗和福運要走出大門,她拿了煙出來又一人遞一根,說:“嬸嬸是豬狗,能將你們說出去?多虧你們提醒,我一個屋裡人,四門不出,你們要不說,人家真用火燒得吃了我,我也不知道的。外邊再有什麼風聲,你們常來給我透透啊!”
兩人出了田家大院,竊笑了一回,福運就往地裡挑肥去了。金狗連腳去了兩岔鎮,在鄉政府報了名。蔡大安一見就要通訊稿,金狗說沒有寫,蔡大安叫苦不迭,金狗讓他放心,看看情況再說。就回到村子,似乎什麼事也不曾發生,沿州河行排到白石寨去了。
也就在這天晚上,英英娘趕到了鄉政府,她要和田中正攤開牌好好談一次,或許他會回心轉意而斷掉與陸翠翠的那條線。但是,田中正卻不在鄉政府,是下午得知省城劇團在白石寨演出而坐了鄉農械廠的汽車看戲去了。這婦人就頓生疑心,追問鄉政府大院的人:同去看戲的還有誰?那人逼得急了,說出還有陸翠翠。婦人就發了瘋地破口大罵,罵出許多不堪入耳的髒話,然後一石頭砸破了田中正辦公室的窗玻璃,罵聲不絕地回去了。一進仙遊川的新屋裡,她將大門嚴嚴關了,撲倒在床上號啕大哭,直哭得兩眼如爛桃兒一般。她哭訴自己冤枉,罵田中正欺騙了她,玩夠了她,現在她老了,田中正卻要娶一個小的嫩的來欺壓她,可憐她為田中正的癱子老婆端吃端喝,為田中正鋪床暖被,為這個家安排籌劃,末了落得賢惠名分丟了,實利又享用不上!她發恨起來,端起櫃蓋上的面罐米罐摔在地上,一把撕掉了繡花牡丹的門簾,三腳兩腳將一個大立櫃踢出了兩個窟窿,最後腳也踢痛了跌倒在地上。就在地上喘氣的時候,她怨恨起自己的無能了:這傢俱不能摔,這是我的東西,這是我的家,有我在,她陸翠翠休想伸進一個腳指頭!她便坐起來給鞏寶山寫信了。這婦人是這樣作想:既然田中正現在是鄉黨委書記,又是河運隊長,這河運隊縣上重視、地區重視,他就可能還要高升,一高升了就更沒有要“熟親”她的可能。那就不如鍋灶底抽柴禾,壞他的官運!而要達到這目的,只有給鞏寶山寫信,田家和鞏家有矛盾,鞏寶山不會不借機整他的!她寫這封信的時候,氣憤得手發抖,字寫得十分難看,且滿是錯字別字,但她卻一件一件揭田中正的老底,尤其把河運隊組建的內幕詳細寫出,又寫了田一申怎樣暗中貪汙、挪用河運隊的公款而一半私交給田中正。寫完了,封好了信封,她才安然去入睡。但一覺睡起,她卻覺得不妥了:如果這信到了鞏寶山的手裡,田中正必是完蛋不可,但田中正完蛋了,他一怒之下還能娶自己嗎?就是娶了,那往後的日子就不會是現在這麼富裕,那自己在仙遊川還會活得有頭有臉嗎?這婦人終想出一個萬全之計,她又給田有善寫了一信,且把給鞏寶山的信裝在田有善的信封裡,央求田有善轉給鞏寶山。田有善絕對是不會轉的,但田有善卻一定會給田中正施加壓力的。
果然,這兩份裝在一個信封的信早上送到兩岔鎮郵電所,於當天下午田有善就收到了。恰好田中正看完戲後,在旅社裡與陸翠翠鬼混了一夜,第二天將陸翠翠送到去兩岔鎮班車上後,他就去了田有善家,田有善關了家門把他數說了一通,甚至拿出英英孃的信也讓他看了。
田中正萬沒料到女人比男人更為兇殘,氣急敗壞地罵:“這個臭婆娘!這臭娘兒們!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了她?!”
田有善說:“哼,這就是你的本事?你能把她殺了剮了?你罵誰,你罵你自己吧!你今天就回去,和她商定結婚日子,不要等她再鬧出亂子來!”
田中正害怕就害怕田有善說出這種話來,他是兩岔鄉的第一人,他難道竟不能在婚姻上自主嗎?他說:“這樣的女人我還能再和她結婚嗎?我不愛她,我真心就不愛她呀!”
田有善說:“你怎麼這樣糊塗!你如果和英英娘沒有那一場事,你娶陸翠翠誰也不會說你個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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