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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慮長公主深以為然，望了姐姐一眼，卻沒有隨意接話，而是微微一笑，扯開了話題。平陽長公主心裡自然不大舒服，不過這兩年來，劉徹和她的關係終究有所緩和，陳嬌更是沒給過她一點臉色，雖然衛子夫如今當紅得寵，也沒有遷怒到她這個始作俑者身上。她也就不敢隨意在太后跟前多說什麼，慶典上大家自然保持了沉默，私底下跟母親回宮時，聽太后抱怨起，&ldo;皇后實在是不貼心。&rdo;也都不敢多添陳嬌的壞話。&ldo;怎麼說，都是有兒子的人了。&rdo;她輕輕地說。&ldo;又得到阿徹的寵愛，您就少說兩句吧。再說，她也沒什麼能挑得出毛病的地方不是？&rdo;太后心裡其實始終還是記恨韓嫣一事，她禁不住就說，&ldo;你不知道！眼看著那個佞幸要是作出一點成績，就必定要留名青史了。到時候……&rdo;到時候史書上怎麼寫她不認親女的那一段，還難說得很呢！太后雖然沒說明白，但長公主又焉能不明白母親的心事？只是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是太傷母親的面子，她毫不猶豫地就含糊了過去，扯開了話題。&ldo;大姐的女兒也快到了說人家的年紀了吧？&rdo;對平原君和她的子女，太后多少是有幾分愧疚的，頓時就被轉移了興趣，和平陽長公主詳加商議，&ldo;非得給她說一戶好人家不可。&rdo;就又說起了王家諸位外戚的境況，長公主也不由感慨，&ldo;聽說皇后幾次對兄弟發火，甚至連隆慮侯都罵了，三妹在夫家要是受到委屈，不來長信殿訴說，反而到椒房殿去訴苦。可見天下的外戚還不都一個樣，竇氏、王氏、陳氏……哪戶人家都是不成器的多。&rdo;王家也的確是沒有什麼人才了，蓋侯王信眼裡就只有酒色，什麼事讓他去辦，還要派兩個人跟著、盯著。田勝粗魯不文，連場面話都說不好，也是個敗事有餘的傢伙，至於其餘小輩，除了仗勢欺人魚肉鄉里還會什麼？王家這一代，也就只能寄望于田蚡可以出面到朝廷裡來做官了。&ldo;快了。&rdo;想到這一點，太后到底還是有幾分高興的。&ldo;人才也無須太多，有你舅舅一個就夠了。總比她們陳家好，連拿的出手的人才都找不到，從她爹到她哥哥，沒有一個是上得了朝堂的。快了，真正改朝換代的日子，眼看著就要到啦。&rdo;雖然這是她自己的七十壽辰，但太皇太后卻很少出面，成日裡只是在長壽殿內養神休息，老人家年紀越來越大，年初病過一場，到現在都沒將養過來。牙齒落光了不說，就連耳朵，都漸漸地不大好使，氣色一天比一天差，眼看著就露出了將要下世的樣子來了。太后娘娘雖然做了五年的太后，但始終被太皇太后全面壓制，到得這時候，天色終於見了微明，又焉能不翹首以待？她意味深長地一笑，又輕聲說，&ldo;其實皇后呢，也不是不孝順，也不是沒有福氣……要是壽兒能平平安安地被立為太子，兩宮之間也不會鬧出太大的難堪。要是壽兒沒養大，王姬又生了個男孩，我看事情就很難說了。&rdo;長公主不禁一驚，她或者是被陳嬌壓制得慣了，居然情不自禁地頂了母親一句，&ldo;可要是她自己生了嫡子……&rdo;&ldo;都六年了。&rdo;王太后不屑地往後一靠，&ldo;就是個石女也都要化了吧？她就是隻不會下蛋的雞，一畝長不了糧食的荒地！阿徹就是頭牛，再耕幾年，也都要上別的地裡去了。&rdo;她又對平陽長公主一笑，親切起拍了拍女兒的手背，&ldo;你這幾年的委屈，娘是一直都記在心裡的‐‐&rdo;種子就是不能發芽的荒地，正在長壽殿內給她的外祖母，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讀《老莊》。她聲音嬌甜清脆，不疾不徐，竟無一絲煙火氣息，聽得老人家愜意地眯起了雙眼，沒有焦距的眼眸，也對準了陳嬌的方向，似乎想要看清外孫女現在的模樣。&ldo;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rdo;陳嬌讀著讀著，見祖母有起身的意思，便趕緊將她扶了起來。&ldo;您要喝口水麼？&rdo;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她含糊而輕柔地道。&ldo;你母親最近入宮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少了。&rdo;久病床前無孝子，比起侍奉老母親，大長公主有更多有趣的事要做。她也不算是怠慢母親，三日總要進宮問安一次，但子女的孝心，到了老人臨終前一段時間，總是顯得過分稀薄。對太皇太后來說，人到這把年紀，除了碩果僅存的一個女兒之外，對誰也都是面子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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