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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還是舊日模樣,可山河已換了新主。新帝登基並沒有七年前胤禛登基時候那樣的艱難,也沒有什麼人反對,因為他的登基名正言順,甚至其實也很少有人去追究皇帝的死因。事到如今,看著總覺得淒涼。張廷玉忙上忙下,顧懷袖卻依偎在錦被裡,抱著手爐,作了好幾夜的噩夢。這一生,何嘗不是一場噩夢?顧懷袖照鏡子的時候,便看見美人如花而年華已老。黎明時分天還很暗,她坐在熹微的晨光裡,聽著外面或有或無的悲切的聲音,想起自己這一輩子見過的那許許多多的人,許許多多的事,他們每個人的面貌都從眼前劃過,像是走馬燈一樣。聞說鄂爾泰、李衛、田文鏡等人都來京城了,原本也是抵近述職的日子,倒正好趕上舊主的去日。在看見日頭出來,照在她妝臺前的時候,顧懷袖陡然生出一種迴光返照之感。昨日夕陽已沉,今日之日可復為昨日之日?細密的象牙梳上,沾著一根白髮,顧懷袖將白髮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便想著年華從指間老去,一日一日。她微微的一笑,卻覺得後半生如何,都無關緊要了。正如她在四爺駕崩前所言,她的餘生都將在懺悔之中度過。張廷玉是否如此,誰也不清楚。新帝是個看似和善的人,年紀輕輕,還需要大臣們輔佐,不過因其早年曾得康熙爺的喜歡,所以格外聰慧。寶親王弘曆,如今的乾隆,甫一登基,便平凡了數樁冤案。從戴名世到錢名世……新帝聲稱斷不該有文字獄之禍,且著令刑部受理由浙江總督李衛遞上的一樁陳年舊案,是為康熙初年江南大鹽商沈天甫反詩滿門抄斬一案,乃為冤案,著令給沈家平凡。但雍正爺時候處理沈恙冤案,此人罪大惡極,冤過相抵,只許給沈家亡故者重修陵墓,以示新帝恩典。冤案平凡那一日,天氣很好,李衛宣讀了詔書,而後遣退眾人,將聖旨遞給沈取。沈取看了,也不過是直接扔進爐火之中:&ldo;人去萬事空,當年的冤案,原本便是為帝者難容沈家勢大,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誤斷,也不過是為皇帝背黑鍋……&rdo;李衛默然無語,也並不說話,只看見年紀老邁的鐘恆坐在一旁,看著手裡的賬本,鬢髮斑白,目光之中透著一種難言的渾濁,彷彿無神。沈恙出事,而他隨從之人近乎無事,鍾恆現幫沈取打理著手裡的事情,也算是能頤養天年。不敢上去拜見,李衛退走。離開萬青會館之後,他又經過了齊雲齋。這齊雲齋已經有許久了,歷經有三朝,如今竟然摘了牌子。李衛叫人壓了轎,他停下並非因為齊雲齋如何,而是因為顧懷袖穿著一身素淨的淺青色衣裳,站在齊雲齋外面。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衛彷彿看見顧懷袖身前身側還站著兩個男人,一個是隆科多,一副紈絝子弟模樣,一個是年羹堯,略帶幾分英豪之氣,似乎正在談論著什麼計策,幾人笑了一聲。而後,李衛眼前一花,這場景又消失過去。站在齊雲齋面前的,只有顧懷袖一個。不知不覺,李衛已經走上前去,啞著嗓音喊了一聲&ldo;乾孃&rdo;。這裡只有顧懷袖一個人了。她定定看著齊雲齋堂中簾後,又看看被人取下來的匾額和拆走的木櫃,默然無聲。幾個雜役有些不明白,看這婦人穿戴雖素淨,卻一望便知不是什麼普通人,旁邊更有一個穿著一品官服的青年男子站在旁邊,恭恭敬敬喊乾孃,真真是要嚇死個人。哪裡來的大人物?有人小聲嘀咕:&ldo;巧姑姑以前是宮裡的宮女,伺候過那個時候皇后娘娘的,約莫是以前認識的人吧?&rdo;&ldo;嗐,巧娘都死了……&rdo;聽見這些人的議論,顧懷袖似乎終於有些回過了神。她一抬手,李衛遞過自己手臂去,讓她搭上,便慢慢迴轉身。也不說話,顧懷袖抬頭看看天,心裡卻永遠只有那一日的夕陽豔影。曲終人散,宴席不再。上轎,李衛看外面轎簾落下了,才給旁邊的轎伕打個手勢,讓他們先走。新皇與上一個主子不一樣了,才一上來就廢了先皇不少的條例,倒是軍機處跟奏摺制度都留了下來。不過朝堂上參劾保和殿大學士張廷玉的摺子也多了起來,畢竟前朝張廷玉給雍正爺辦事,抄家滅族的事情做了不少,更有不知道多少昔日榮華富貴之人一朝衣衫襤褸,淪為階下之囚。沒有雍正的鐵腕,新帝也只能透過這樣的法子來籠絡人心。好在府庫的虧空早已在雍正爺在位的時候,就被填補出來,更抄了一個昔日的沈鐵算盤,國庫充盈,竟然達到這幾十年來最巔峰的狀態。到底雍正是不是一個好皇帝,似乎只有留給歷史來判斷。然而……什麼又是歷史呢?歷史,就是顧懷袖此時此刻所站的洪流,她一個人,被挾裹著浩浩湯湯地走,可實際她不過一隻螻蟻。張廷玉的日
《與大清宰相厚黑日常相媲美的小說》 第441頁(第1/2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