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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福聽見此語，心中翻江倒海的酸澀。他說：&ldo;元后娘娘是好，可是陛下，奴才斗膽問一句，她那樣好的時候，您在哪兒呢？&rdo;她那樣好的時候，您在哪兒呢？回喬家老宅，看舊時閨房，又有何用。什麼都不打緊，什麼都不傷人，可錯過的、不要的緣分化成一輩子的執念，誰又能如何？&ldo;寡人身為成家人，便知此生六十年，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十二時，歡愉不過是蜉蝣之一瞬，快樂不過一年之幾日。沒有瞧見她的時候，天下倒還是個天下的模樣，她死了，天下變成了一樁樁瑣事。從此我活著僅僅是為了熬完最後的日子，不管二十歲還是六十歲，她不可恨嗎？寡人多希望掐死她。&rdo;敏言的笑容帶著慘意，也帶著腐朽，強弩末路之感，&ldo;我掐不死她啊，她死在我的面前，輕飄飄地成為我的結髮妻子，我抱著她的屍體坐在鸚鵡橋上三天三夜，我們的頭髮早已糾纏在一起，她卻再也不肯睜開眼。&rdo;四福跪在光滑的水磨石上不停磕頭，老淚縱橫，&ldo;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有罪，奴才該死，奴才是懂陛下的苦的，可是，奴才想著日子久了，還有什麼坎過不去的，陛下，四十年，整整四十年啊，您年年探望元后，可曾瞧見什麼了？她回不來啦，她若轉世投胎，便不是先前的模樣，她不是她，您又該如何呢？&rdo;&ldo;寡人記得她的眼睛，記得她的氣息，記得她的神態，記得她愛過的人，記得她的執著，若有來世，只要我還是我，她就還是她。&rdo;扶蘇不知道是他的心在無端地痛苦，還是這老人的。&ldo;若是娘娘不願再與陛下牽連呢？&rdo;&ldo;寡人殺了她最愛的人，搶了她最愛的人最想要的東西。她想要的一切，來世都要從寡人手中討回。&rdo;四福忽然間掐尖了嗓音，顫抖道：&ldo;陛下，奴才有急事稟！謝侯長子和王妃已跪在殿外三個時辰，陛下，謝侯爺病勢洶洶，不過這幾日之事，他老人家是江東世襲罔替的爵，可如今府中卻沒有一個正經的世子，奴才斗膽請陛下為元后娘娘積福。&rdo;敏言目光突然變得冷厲如霜，他把桌上高高的一摞忽視許久的竹書悉數揮倒在地，字字帶著冰碴子：&ldo;莫要以為上上下下都被謝氏打通關節寡人便要如謝氏的意！寡人是許他世襲罔替，可沒承諾不斷了他的後！&rdo;謝季？扶蘇忽然想起，之前夢中，在喬二郎處聽過這個名字。昔日的喬派少年將軍，京畿司謝季。四福受了謝家的好處，又與天子素來感情深厚，只好迂迴道：&ldo;陛下，老奴只是一條賤命，死不足惜。陛下繼位，天下歸心，萬民太平，上百華國還敢求什麼呢？可坎離閣中，二十八功臣，如今已去七七八八，謝侯爺又敢求什麼呢？謝侯之錯，錯在一語之謬害死喬皇后，陛下為何不令謝家子孫萬代為娘娘守陵以贖罪呢？&rdo;敏言冷笑，&ldo;一心二主之人，難測忠佞！&rdo;四福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一個上了鎖的小巧玉盒，連同一把玉匙呈到敏言面前，垂頭道：&ldo;陛下，謝侯叮囑奴才，玉盒中是他老人家的忠心，也是陛下來世尋到娘娘仙蹤的唯一途徑。&rdo;扶蘇聽到此處，正待細看盒中為何物，額頭卻似被人猛地一彈，驚怔間，竟醒了。&ldo;這狼道人！&rdo;身著麻衣的癆病鬼掌心施力，無字書碎了滿地，扶蘇緩緩睜開了眼。奚山君從天界應卯回來了。見此場景，氣急敗壞。她抬起少年白皙的下巴，端詳一會兒，才冷笑道：&ldo;還好，沒失了魂。這賊子，竟拿一本無字書拐了我的相公，你倒實在，這樣肯上當！予你本什麼書都能讀得趣味！&rdo;扶蘇站起身，一雙冷清目，緩緩凝視奚山君許久，才道：&ldo;山君瞧著眼熟。&rdo;奚山君面容蒼白，病態醜陋，聽他此言，竟覺心虛，後退一步，斯文地笑道：&ldo;瞧秋風著緊，吹亂了公子的腦子。&rdo;扶蘇淡淡一哂，不再言語，於桌上陶壺中倒出兩杯清水，一杯遞與她，一杯啜了一口，才道：&ldo;無字書不大有趣，但我夢中之景著實鮮活。我遇到了一個小小的姑娘。&rdo;奚山君從鼻中哼出一口氣，道：&ldo;莫說小小姑娘，大大姑娘與你也有關係。老子去天上灑掃幾個星星，挨個數，這麼大地，也能碰到你的舊情人。&rdo;扶蘇愣了，奚山君益發盛氣凌人，一隻腳踩在石椅上，指著扶蘇道：&ldo;質水說她差點成為你的第一個妻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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