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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下降。他吐出疑似最後的幾個輕飄飄的字；&ldo;然……然思……&rdo;抓著柳桐倚玉色衣袖的手漸漸鬆開，我正要瞄準落下，他突然又抽上了一口氣，再抓緊了柳桐倚的袖子，說了句挺囫圇的話。&ldo;我這樣，不大好埋……反倒讓人為難……還是燒了好……把灰往隨便哪個山上河裡灑一灑……什麼都乾淨了。&rdo;有……有沒有搞錯。竟然遺言燒屍，連要死都不想便宜旁人，太小氣了罷。天真，死了之後，怎還由得了你做主？眼看他兩手一鬆，脖子一歪，頭滑靠到柳桐倚的肩上，我緩緩落下。身體順利換主。四周寂靜，緊靠著的身體很僵硬，好像也已變成了屍體。我握住一角涼滑的衣料，半睜開眼：&ldo;然思。&rdo;柳桐倚猛地顫抖了一下，我湊近他的臉側，將聲音壓到最低：&ldo;然思，我方才是演戲，我這回是裝死，拜託幫我一回，我要逃出去。&rdo;柳桐倚的身體再度僵硬了。旁邊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外加亂哄哄的嘈雜。我重新閉上眼，將頭擱回柳桐倚的肩上。我感到柳桐倚慢慢慢慢地鬆開了我，站起身。少頃，他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平緩地道：&ldo;懷王殿下服毒自盡了。&rdo;這個時候，我忽然察覺到一件事。牢房中，並沒有另一隻鬼的氣息。景衛邑的魂魄去了哪裡？身體內的某個角落裡，有什麼隱約動了一下，繼而又沉潛靜默。恍若一道炸雷劈中了我的天靈蓋。是……景衛邑的魂魄。他沒死。他竟然沒死。他竟然原本就是裝死。我竟然附進了一個活人的身體裡。這……這是命麼？一隻手，按了按目前是我的，也是景衛邑的脖子，翻了翻我和他目前共同的眼皮，把了把我們共同的脈，摸了摸我們共同的胸口。&ldo;啟稟皇上，懷王殿下已薨。&rdo;隨後的那個聲音很響亮，帶著憤怒。&ldo;再給朕重新驗！懷王決不可能尋短見！他定然是裝死！&rdo;這代的皇帝雖年輕，卻是位明君，一語中的。於是又是一番摸索後，有咕咚咕咚磕頭的聲音。&ldo;皇上……懷王殿下他……真的已薨……&rdo;&ldo;薨？&rdo;皇帝的聲音冷笑道，&ldo;朕駕崩他都不會薨！&rdo;腳步聲走到我近旁，站定。&ldo;皇叔，朕知道你在裝死，你起來，朕恕你無罪。&rdo;他在昏睡，一兩日內不會醒。我倒能起來，但我只想知道，怎麼從這個身體中出來。番外&iddot;畫柳（二）四周一片寂靜時，我聽見柳桐倚道：&ldo;皇上，御醫檢驗完畢，懷王殿下的確已自盡身亡。&rdo;皇帝的聲音裡依然含著冷笑：&ldo;柳卿何以如此篤定？皇叔素來詭詐，朕不信他甘心就這麼死了，裝死越獄才像是他幹得出的事。&rdo;我不禁想，景衛邑生前要混到什麼份上，連自盡都沒人信。他是詐死沒錯，可皇帝這番話，我聽了都替他心涼。柳桐倚的語氣依然平淡道：&ldo;皇上，懷王殿下臨死前，向臣留了遺言，他自念罪惡深重，不願入葬，讓臣代為請求皇上，將其屍骨火化，田邊地角，山上河裡，隨便灑一灑便可。&rdo;牢中一時又靜了。過了半晌，皇帝道：&ldo;皇叔這句話，柳卿如何看？&rdo;柳桐倚道：&ldo;臣覺得，大約懷王殿下知道皇上必然疑他自盡的真偽，方才以此讓皇上安心罷。&rdo;皇帝道：&ldo;聽柳卿所言，皇叔還真的瞭解朕，體恤朕。&rdo;柳桐倚道：&ldo;懷王殿下畢竟是皇上的叔父。&rdo;皇帝在我旁側踱了幾步：&ldo;柳卿，你此時言語，與平日有些不同。&rdo;柳桐倚的聲音中有一絲疲憊：&ldo;請皇上恕罪，臣此時，已不知該如何是好。臣欲先告退，望皇上應允。&rdo;牢中再次靜了片刻。皇帝準了柳桐倚退下。待柳桐倚的腳步聲到了牢門前時，皇帝忽而又道：&ldo;柳卿。&rdo;&ldo;柳卿你是否也和朕一樣，覺得皇叔之死不是真的。&rdo;柳桐倚沒有回話。皇帝繼續道：&ldo;是了，柳卿方才和朕說了皇叔的遺言，有反駁責備之意，柳卿是覺得，皇叔已經死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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