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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皇上寬心,”居正說。“暑天不是敵人猖狂的時候,大致不會有什麼大事。”
居正儘管這樣地寬慰神宗,但是言官們已經驚動了。一位給事中上疏,主張防守京城,浚濠塹,掘戰坑:他恨不得立刻宣佈戒嚴。居正悠悠地回想到隆慶四年李春芳、趙貞吉那一番倉皇失措的情形。他嘆了一口氣,但是同時也吩咐薊鎮戚繼光和宣府巡撫吳兌打聽虛實。不久,繼光底報告來了,據說韃靼諸部“酋長”,久已解散,沒有集合的行動。吳兌更說青把都始終沒有出動,更談不到進兵遼東。居正底估計沒有錯,一切只是虛報。但是北京城裡的空氣,從五月以來,已經緊張了好久。秋天到了,又是準備秋防的時候。居正上《論邊事疏》:
夫兵家之要,必知彼己,審虛實,而後可以待敵,可以取勝。今無端聽一訛傳之言,遽爾倉皇失措,至上動九重之憂,下駭四方之聽,則是彼己虛實,茫然不知,徒借聽於傳聞耳,其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者何異?似此舉措,豈能應敵?且近日虜情狡詐,萬一彼嘗以虛聲恐我,使我驚惶,疲於奔命,久之懈弛不備,然後卒然而至,措手不及,是在彼反得“先聲後實,多方以誤之”之策,而在我顧犯不知彼己,百戰百敗之道,他日邊臣失事,必由於此。故臣等不以虜之不來為喜,而深以邊臣之不知虜情為慮也。兵部以居中排程為職,尤貴審察機宜,沈謀果斷,乃能折衝樽俎,坐而制勝。今一聞奏報,遂爾張皇,事已之後,又寂無一語,徒使君父日焦勞於上,以憂四方,而該部以題復公牘,謂足以了本部之事耳。臣等謂宜特諭該部,詰以虜情虛實之由,使之知警。且秋防在邇,薊、遼之間,近日既為虛聲所動,徵調疲睏,恐因而懈怠,或至疏虞,尤不可不一儆戒之也。(奏疏四《論邊事疏》)
萬曆三年六月命各省巡撫及巡按御史,對於有司賢否,一體薦、劾,不得偏重甲科。這也是整頓吏治的一個表現。明初用人的制度,分為三途;第一是進士,第二是舉人、貢生,第三是吏員。這是所謂“三途並用”。後來因為長官都是進士出身,進土出身的官員,特別蒙到關切,舉人、貢生出身的,已受歧視,更談不到吏員出身了。於是吏員上進無門,自甘暴棄,就是舉貢也決不輕易就職,他們惟一的目標,是考進土,考中了便是甲科出身,日後自有合理的發展,考不中,他們準備三年以後重考。如此一科又一科,精神才力,完全消在故紙堆中。浪費精力,埋沒人材,科舉制遂成為大害。隆慶年間,高拱提議,明初舉人為名臣者甚眾,以後偏重進士,輕視舉人,積弊日甚,請求自今以後,惟論政績,不論出身。這是一個有見地的提議,但是沒有實行。隆慶四年,吏科給事中賈三近上言:“撫、按諸臣遇州、縣長吏,率重甲科而輕鄉舉:同一寬也,在進士則為‘撫字’,在舉人則為‘姑息’;同一嚴也,在進士則為‘精明’,在舉人則為‘苛戾’。是以為舉人者,非華顛豁齒,不就選人,或裹足毀裳,息心仕進。夫鄉舉豈乏才良,宜令勉就是途,因行激勸。(《明史》卷二二七《賈三近傳》)賈三近底奏疏,穆宗也曾批准,但是實際上這個計劃沒有實現。這兩件事,居正都在大學士任內看到,現在自己當國,更積極地要想實現,但是即在居正任內,並沒有顯著的效果,居正身後,當然更談不到。科舉的制度,永遠成為整頓吏治的障礙。
隆慶六年六月以後,內閣只有居正和呂調陽兩人,到現在三年了。萬曆三年八月,居正疏請增加閣員。御批,“卿等推堪是任的來看。”居正推薦吏部左侍郎張四維及馬自強、申時行二人入閣。御批“張四維升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著隨元輔等在內閣辦事”,因此四維在內閣中,名為居正底同僚,其實只是居正底屬員。首輔底權力,無形中又提高一層。
張四維字子維,蒲州人,嘉靖三十二年進士。他是楊博底同鄉,王崇古底外甥,和居正也有相當的關係。這是一個有辦法,能忍耐,而且捨得化錢的人,因此在宦途上,得到許多意外的方便。隆慶年間,是一個盛談邊務的時期,四維當然很清楚,以後俺答封貢事起,朝議未定,奔走關說,主張封貢的便是四維,因此深得高拱底器重。高拱準備引進四維入閣,以致引起高拱、殷士儋間的衝突。其後四維也因為言官彈劾,乞假家居。但他和當道要人,還是不斷地連絡。隆慶六年,高拱失敗,這是四維潛伏的時期了,但是因為王崇古底關係,不久他和居正又發生聯絡。四維知道政治中樞,還有馮保和慈聖太后,於是他再連絡馮保和李太后底父親、武清伯李偉。萬曆二年,四維入京,以翰林學土掌詹事府,不久改吏部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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