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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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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汪,你有學問嗎?”

老汪紅著臉:

“拿紙筆來,我給你做一篇述論。”

人:

“有,咋說不出來呢?”

老汪嘆息:

“我跟你說不清楚,躁人之辭多,吉人之辭寡。”

但不管辭之多寡,在學堂上,《論語》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一句,哪有翻來覆去講十天還講不清楚的道理?自己講不清楚,動不動還跟學生急:

“啥叫朽木不可雕呢?聖人指的就是你們。”

四處流落七八年,老汪終於在鎮上東家老范家落下了腳。這時老汪已經娶妻生子,人也發胖了。東家老範請老汪時,人皆說他請錯了先生;除了老汪,別的流落鄉間的識字人也有,如樂家莊的老樂,陳家莊的老陳,嘴都比老汪利落。但老範不請老樂和老陳,單請老汪。大家認為老範犯了迷糊,其實老範不迷糊,因為他有個小兒子叫範欽臣,腦子有些慢,說傻也不傻,說靈光也不靈光;吃飯時有人說一笑話,別人笑了,他沒笑;飯吃完了,他突然笑了。老汪嘴笨,範欽臣腦子慢,腦與嘴恰好能跟上,於是請了老汪。

老汪的私塾,設在東家老範的牛屋。學堂過去是牛屋,放幾張桌子進去,就成了學堂。老汪親題了一塊匾,叫“種桃書屋”,掛在牛屋的門楣上。匾很厚,拆了馬槽一塊槽幫。範欽臣雖然腦子慢,但喜歡熱鬧,一個學生對一個先生,他覺得寂寞,死活不讀這書。老範又想出一個辦法,自家設私塾,允許別家的孩子來隨聽。隨聽的人不用交束脩,單自帶乾糧就行了。十里八鄉,便有許多孩子來隨聽。楊家莊賣豆腐的老楊,本不打算讓兒子們識字,但聽說去范家的私塾不用出學費,只帶乾糧,覺得是個便宜,便一口氣送來兩個兒子:二兒子楊百順,三兒子楊百利。本來想將大兒子楊百業也送來,只是因為他年齡太大了,十五歲了,又要幫著自己磨豆腐,這才作罷。由於老汪講文講不清楚,徒兒們十有八個與他作對。何況隨聽的人,十有八個本也沒想聽學,只是藉此躲開家中活計,圖個安逸罷了。如楊百順和李佔奇,身在學堂,整天想著哪裡死人,好去聽羅長禮喊喪。但老汪是個認真的人。他對《論語》理解之深,與徒兒們對《論語》理解之淺形成對比,使老汪又平添了許多煩惱。往往講著講著就不講了,說:

“我講你們也不懂。”

如講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徒兒們以為遠道來了朋友,孔子高興,而老汪說高興個啥呀,恰恰是聖人傷了心,如果身邊有朋友,心裡的話都說完了,遠道來個人,不是添堵嗎?恰恰是身邊沒朋友,才把這個遠道來的人當朋友呢;這個遠道來的人,是不是朋友,還兩說著呢;只不過藉著這話兒,拐著彎罵人罷了。徒兒們都說孔子不是東西,老汪一個人傷心地流下了眼淚。由於雙方互不懂,學生們的流失和變換非常頻繁。退學是因為不懂,又來上學的人還是因為不懂。由於學生變換頻繁,十里八鄉,各個村莊都有老汪的學生。或叔侄同窗,或兄弟數人,幾年下來,倒顯得老汪桃李滿天下。

《一句頂一萬句》 第一部分 出延津記 第三節(3)

老汪教學之餘,有一個癖好,每個月兩次,陰曆十五和陰曆三十,中午時分,愛一個人四處亂走。拽開大步,一路走去,見人也不打招呼。有時順著大路,有時在野地裡。野地裡本來沒路,也讓他走出來一條路。夏天走出一頭汗,冬天也走出一頭汗。大家一開始覺得他是亂走,但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也就不是亂走了。十五或三十,偶爾颳大風下大雨不能走了,老汪會被憋得滿頭青筋。東家老範初看他亂走沒在意,幾年下來就有些在意了。一天中午,老範從各村起租子回來,老汪身披褂子正要出門,兩人在門口碰上了;老範從馬上跳下來,想起今天是陰曆十五,老汪又要亂走,便攔住老汪問:

“老汪,這一年一年的,到底走個啥呢?”

老汪:

“東家,沒法給你說,說也說不清。”

沒法說老範也就不再問。這年端午節,老範招待老汪吃飯,吃著吃著,舊事重提,又說到走上,老汪喝多了,趴到桌角上哭著說:

“總想一個人。半個月積得憋得慌,走走散散,也就好了。”

這下老範明白了,問:

“活人還是死人?怕不是你爹吧,當年供你上學不容易。”

老汪哭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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