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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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也不抬只是說:“快燒炕。”他扯來麥秸塞進炕洞點著火就燒起來。青煙瀰漫,仙草嗆得咳嗽起來。他問她:“人好著哩?”她說:“渴。”他又鑽到廚房燒了一碗開水給她端來。她嘴唇不離碗沿一氣飲盡,感動得流下眼淚,這是她進這個門樓以後男人第一次為她燒水端水。她緩過一口氣來,就忍不住告訴他:“是個女子!”嘉軒說:“這回合你心上來了,也合我心上來了。稀欠稀欠!”仙草又忍不住說了孩子落草時有百靈子叫的事,嘉軒背抄著手在腳地上踱步,沉吟著:“百靈……百靈……白靈……白靈……就是靈靈兒娃嘛!”
白靈順順當當度過了四六大關,順順當當出了月子,仙草繃緊的神經才鬆弛下來,如此順當地躲過四六災期反倒使她心地不大踏實。這天晚上,她將一月來反覆琢磨著的一件心事提出來:“給靈靈認個幹大。”嘉軒聽了,“嗯”了一聲,隨即附和,表示贊同。他現在偏愛這個女兒的心情其實不亞於仙草,單怕靈靈有個病病災災三長兩短,認個幹大就有護蔭了。他說:“認誰呢?”仙草說:“這由你看著辦。”嘉軒先提出冷先生。仙草說:“你去問問咱媽,咱媽說認誰就認誰。”吃罷晚飯,白嘉軒悠然地坐在那把楠木太師椅上,把綿軟的黃色火紙搓成紙捻兒,打著火鐮,點燃紙捻兒端起白銅水煙壺,捏一撮黃亮黃亮的蘭州菸絲裝進煙筒,“噗”地一聲吹著火紙,一口氣吸進去,水煙壺裡的水咕嘟咕嘟響起來,又徐徐噴出藍色的煙霧。他拔下煙筒,“哧”地一聲吹進氣去,燃過的菸灰就彈到地上粉碎了。
白趙氏已經脫了褲子,用被子偎著下半身,一隻手輕輕地拍著依偎在懷裡的小孫子牛犢,嘴裡哼著貓兒狗兒的催眠曲兒,輕輕搖著身子,看著兒子嘉軒臨睡前過著煙癮。她時不時地把兒子就當成已經故去的丈夫,那挺直腰板端端正正的坐姿,那左手端著煙壺右手指頭夾著火紙捻兒的姿勢,那吸菸以及吹掉菸灰的動作和聲音,鼻腔裡習慣性地噴出吭吭吭的響聲,簡直跟他老子的聲容神態一模一樣。他坐在他老子生前的坐椅上用他老子留下的煙具吸菸,完全是為了盡守孝道:他白天忙得馬不停蹄,只有在臨睡前就著油燈陪她坐一陣兒,解除她一個人生活的孤清,夜夜如此。他一般進屋來先問安,然後就坐下吸水煙,說一些家事。她相信兒子在族裡和在家裡的許多方面都超過了父親:她恪守幼時從父母,出嫁從丈夫,老來從兒子的古訓,十分明智地由兒子處理家務和族裡的事而不予干涉。嘉軒過足了煙癮,就說起了給女兒認幹大的事。白趙氏沒有確認兩代交好的冷先生,說:“就認鹿三好!”
嘉軒收拾了煙壺,捏滅了火紙到馬號去了,鹿三正在馬號裡給牲畜餵食夜草。馬號寬敞而又清整,槽分為兩段,一邊拴著紅馬和紅馬生下的青騾,一邊拴著黃牛和黃牛生下的紫紅色犍牛。槽頭下用方磚箍成一個攪拌草料的小窖,鹿三往草窖裡倒進鍘碎的穀草和青草,撒下碾磨成細糝子的豌豆麵兒,潑上井水,用一隻木鍁翻搗攪拌均勻,把粘著豌豆糝子的溼漉漉的草料添到槽裡去。黃牛和犍牛舔食草料時,掛在脖子上的銅鈴丁當當響著。鹿三背對門口做著這一切,放下木鍁,回過頭來,看見嘉軒站在身後注視著他的勞作,他沒有說話,更不用驚慌,仍然按他原先的思路在槽頭忙著。白嘉軒也站在槽頭前,背抄著雙手看騾馬用彈動的長唇吞進草料,牙齒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他又挪步到牛槽邊站住,看著黃牛和犍牛犢用長長的舌頭卷裹草料。鹿三轉身走到炕沿邊坐下來,抽著旱菸,主人不說話,他也不主動說什麼。嘉軒幾乎每天晚上陪老孃坐過之後都要到馬號來,來了就那麼背抄著手站著看牛馬吃草嚼料,甚至連一句話也不說,看著牲畜吃光整整一槽草料才回去睡覺。白嘉軒從槽邊轉過身走到鹿三當面:“三哥,你看我那個小女兒靈靈心疼不心疼?”鹿三說:“心疼。”白嘉軒說:“給你認個乾女兒你收不收?”鹿三驚奇地睜大了不大靈活的黑眼睛,隨之微低了頭,捏弄著煙鍋,腦子裡頓時緊張地轉動起來,綜合,對比,肯定,否定,一時拿不定主意。白嘉軒誠懇地說:“我們三人商量過了,想跟你結這門乾親。當然……這是兩廂情願的事,你悅意了頂好;不悅意也沒啥,咱們過去怎樣,日後還是怎樣。你今黑間思謀思謀,明兒個給我見個回話。”說罷就走出馬號去了。
鹿三捉著短管菸袋依然吸菸,煙霧飄過臉面,像一尊香火煙氣籠罩著的泥塑神像。這是一個自尊自信的長工,以自己誠實的勞動取得白家兩代主人的信任,心地踏實地從白家領取議定的薪俸,每年兩次,麥收後領一次麥子,秋後領一次包穀和棉花,而白家從來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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