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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
「債還清了以後,打算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還是在這裡待下去吧!」
「不是自由了嗎?」
「還不了的,聽說有五百圓了呢。越久就越多——這也習慣了 ,老闆娘雖然可怕,可是昌子姊姊很疼我。」
說看說著,鈴繪睡著了,看著那天真睡臉,聽著那安詳的氣息,我忽地想到,福村是不是也因為女孩睡臉的天真,想到要從苦海里把她拉一把呢?五百圓,這個數目剛好和一錢松身上的款子相同,這也使我覺得不能等閒視之了。真地,除非去搶,這筆款子我是不可能弄到手的。我實在對她無能為力。不光是五百圓這樣的款子,甚至連紅燈、白粉、河溝的惡臭,以及在蚊香裡還是成群結隊的蚊子,一切的一切,在這麼年輕的我,都是無可如何的現實。一朵桔梗,只要同到陽光下,便可恢復那種純白色。然而,滲進鈴繪肌膚上的暗紅燈影,我又如何能替她漂白呢?一旦開始枯萎的花,除了聽任它朽壞以外,不會有什麼辦法——鈴繪自己,憑她那一身汙濁的肌膚;想必任誰都懂這一點的,一個萍水相逢的乳臭未乾小子的傷感,救不了這位姑娘的命運,是鐵定的。
在花街的夜裡,女郞們的叫聲與狎客的笑聲,外加流浪歌者的梵娥鈴聲,開始湊合在一起。
然後,街道盡頭凌雲寺的鐘聲,撞破了這一片喧噪。是和那天早晨一樣的鐘聲。靜靜地,卻又似乎含著能包容一切聲響的鐘聲。我看守著鈴繪那稚弱裡卻令人嗅到一種屍臭的睡臉,彷佛覺得自己是在黑漆的棺木裡,諦聽著那禱告般的鐘聲。
這晚,當我正想走出房間時,鈴繪叫了一聲。
「那個……」
我回過了頭。一瞬間,鈴繪的眼裡掠過了一道閃光,好像正要輕啟雙唇的樣子。可是在我正想問她什麼事以前,鈴繪搖了搖頭,側開了臉。她的確欲語又止。為什麼我沒有坐下來請問她想說什麼呢?到如今,我還為此懊悔不已。如果我能從她口裡問出一點什麼,至少可以防範第二椿事件發生吧。
半個月日子無為而過,日曆已撕到十月份過半了 。
第一次見面的時侯,我們從鈴繪聽到過福村曾經告訴她,他將到他處去旅行約一個月那麼久。當福村離開梢風館的時候,心裡已決定搶一錢松,故此這說法也可以看做是逃亡的一種表示。
福村行蹤至今杳然,可是我們倒有個期待,覺得福村極可能再次來到這個鎮市。我們已請求老闆娘,如果福村出現,馬上跟局裡連絡,可是依然一點訊息也沒有。
關於福村的履歷,很快地有了調查資料,問了湊巧來到這裡巡乃的來自大阪的布偶劇團,確實有個叫福村的,五年前還在他們那一團,福村是一位布偶匠的老二,從小就進了那個叫「春駒座」的布偶劇團,好長一段時間充當操腿的工作。有一次到東京巡迴,正在演出的當兒,一不小心把布偶的腿掉了 。原本是小事一椿,頭兒也不大在意,可是他自己堅持辭職,第二天也沒得到團主的同意就離開了 。
「這就有一點怪啦,後臺從來也沒失過火,更沒聽說誰被燒傷過。如果真受了火傷,那一定是離開團以後的事吧。」
這位師傅的話,和梢風館老闆娘說的不符,福村為何向老闆娘撒了謊呢?這固然還是個疑問,但是我們當前的急務,仍然是福村的行蹤。
離開劇團後,他到底住在東京的何處呢?好像也沒有回去過大阪的。
其後;我們為了打聽福村的訊息,上了兩次梢風館,因為是在白天,所以兩次都沒有看到鈴繪。還有,我也曾甩開職務,單獨跑到六軒端去過。可是視窗裡,沒有鈴繪的臉,只有紅燈光透過二樓鈴繪房間的簾幕,把陽臺上的桔梗花染成紅色而已。
不,即使見了面,我除了和那一晚同樣的情形之外,還能夠為她做什麼呢?我是一名刑警,我只要追蹤那件兇殺案的涉嫌人福村謹一郞,便算盡了職責——我這樣向自己說著,在寒風颯颯裡,離開了那盞燈。
當然,對那位福村,我也有著職務以外的興趣。
照他從事的工作來說,他只有身披黑衣時,才能在人前(亦指觀眾前)現身,然而在他其後的人生裡,依然有著像黑夜一般的衣著披在身上的吧!光從鈴繪的談話片斷裡,我也覺得在房間裡,那男子只能把自己閉鎖在黑色的頭巾裡默坐著。我好希望一睹自裹在黑暗裡的他的廬山真面目。
可是,又過了十天,在空白裡流逝過去,從案發的那天算起,已約略過了一個月。連菱田刑警的嘴裡,也透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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