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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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汪勳如搶道,“依我看,這畫裡的玄機卻是一部經絡圖呢!這竹株直行而上,凡十有二,是經。竹枝旁行斜出,凡十有五,便是絡了。此處是手之三陰三陽,此處是足之三陰三陽。還有這裡,主脾中另一大絡,合一任一督三者,正是十五之數。將十二經十五絡再合起來看,竹葉紛披,每一葉皆是從這二十七氣中衍出,相隨上下,可不正是李時珍所謂:‘如泉之流,如日月之行,不得休息。’再看,後面墨色較淺、掩之映之的八株,卻也就是‘內蘊臟腑、外濡腠理’的奇經八脈了。你們且看這八脈之中的陽維脈好了,發自足太陽金門穴,在足外踝下一寸五分,上外踝七寸,與足少陽會於陽交——”
“且住且住。”孫孝胥這時也岔過來道,“倘若痴扁鵲說得不錯,怎麼我又看出別的門道來了呢?各位且從汪兄所謂的這陽維脈看起罷。它看起來的確是在前方這一株竹子的‘後面’,這是水墨施諸此紙的一個微妙之處,因為它是較晚畫上去的一筆,卻和濃淡無關。既有早落筆與晚落筆的考究,觀此畫就不得不把個時間看進去。”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沒想到飄花掌也頗通丹青之道哇。”剛剛落座的萬老爺子拈鬚微笑道,“不錯的,這宣紙之類的畫材的確有這麼個障眼法,先落筆的看似在畫中的前方,後落筆的看似在後方;但不知你所說的‘把時間看進去’又作何解?”
孫孝胥聞言微一頷首,隨即撩袍起身,一面說道:“畫是靜的,觀畫卻是個動勢;以動入靜,靜者亦與之俱動,這——說它不明白,我演一套拳便是了。”話說至此,人已騰空而起,身影倏忽拉長,恍若一竿勁竹,卻在半途中一挫腰,如錯節分枝,左掌使個按字訣,居然就讓一副胖大身軀凌空不墜,右掌同時使了個推窗式,一式三形,分作刺、撥、鉤。不待此式用老,人又猱升而上,再一挫,又頓成一竹節。這一回右掌下抄,左掌使了個擋車式,也是一式三形,分作掠、攬、遮。這第二式的三形一出,眾人見出端倪:原來孫孝胥用自家掌法演了一套與那畫中之竹若合符節的拳術,之所以一式三形,端在那畫中竹葉的樣貌——或潤、或澀、或虛、或實、或斜、或欹,俯仰捭闔,皆酷肖筆意。如此拾節而上,正是先前汪勳如所稱的那一路陽維脈——在畫中,便是墨色較淡,位於後方的一竿竹影。顯然,孫孝胥刻意演出這株竹影的緣故無它:因為這一株較矮。倘若演的是它前方那一株老竹,這低簷小亭非讓孫孝胥衝破了頂不可。眾人剛剛回過神來,孫孝胥早已翩然落地,道聲:“獻醜。”隨即復座。笑嘆聲中,只那魏三爺拗道:“不成不成!你們三個全看走眼了。萬老這幅畫畫的分明是一套食單,怎麼成了拳術了呢?”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還以為魏三爺說笑成習,這一刻又在打諢語。不料魏三爺正襟危坐,肅色正容道:“列位看這竹林不外就是竹子,我卻說它無一莖是竹莖,無一葉是竹葉。”
坐在魏三爺對面的資政李綬武當即笑道:“三爺眼中莫要看出一盤筍炒肉來罷?”
魏三爺卻不與眾人同聲謔笑,徑自覷眼觀畫,沉聲說道:“這裡一部分是‘雉尾蓴’,一部分是‘絲蓴’。方才我一眼看去,還以為是竹,第二眼再看時,又明明是蓴;且越看越有嚼勁兒,彷彿其中還有多少機關。不意孝胥這一套拳掌演下來,倒激出我一個想法:不錯!觀畫者其心不同,可以各出機杼、自成體悟;尤其是將一幅恆定之畫看成是一套能動之勢,別出心裁得很。如此想來,兄弟我卻悟出一套‘蓴羹’的食單來。只不過,這是一道做不出來的菜,可惜可惜,可惜之至!”
坐在魏三爺右首的錢靜農立刻一擊掌,道:“這‘蓴羹’是一道名菜,可是合‘雉尾蓴’與‘絲蓴’一鼎而烹之,的確是不大可能。想這‘雉尾蓴’,乃是三四月間蓴菜初生,莖、葉片尚卷而未舒,尖如雉尾,因而得名。‘絲蓴’卻是五六月之後蓴葉稍開,生出黏液,這黏液欲滴不滴、一線牽掛,故名‘絲蓴’。同一株蓴菜,前後相距兩個月才分別有這雉尾與絲的分教。然而任您魏三爺百里聞香,哪裡能把這分別要在前後兩個月頭尾上市的蓴菜煮進一鍋裡去呢?”
“妙處應該就在這不可能上頭了。”魏三爺仍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畫面,片刻之後才逐漸展眉而笑,道,“是的是的!萬老這畫還得從無墨處看才轉得出另一層體會。”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將手上的畫再瀏覽一遍,不覺同聲驚呼。果然,畫面留白之處竟非無意為之,而是大大小小、數十百個似梭非梭、似錐非錐的圖形。
李綬武搶忙說道:“好像是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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