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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鐵盧的一分鐘 • 二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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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右的夜裡

北方的暴雨下個不停。拿破崙的師團步履艱難地在黑暗中前進。個個渾身溼透。每個人的靴底上至少有兩磅爛泥。沒有任何蔽身之處,沒有人家,沒有房屋。連麥稈稻草也都是水淋淋的,無法在上面躺一下。於是只好讓10個或12個士兵互相背靠背地坐在地上,直著身子在滂沱大雨中睡覺。皇帝自己也沒有休息。他心焦如焚,坐臥不安,因為在這什麼也看不見的天氣中,無法進行偵察。偵察兵的報告十分含糊。況且,他還不知道威靈頓是否會迎戰;從格魯希那裡又沒有任何關於普軍的訊息傳來。半夜一點鐘,拿破崙不顧簌簌的驟雨,一直走到英軍炮火射程之內的陣地前沿。在霧濛濛中,隱現出英軍陣地上的稀薄燈光。拿破崙一邊走著一邊考慮進攻方案。拂曉,他才回到卡右的小屋子裡,這就是他的極其簡陋的統帥部。他在這裡看到了格魯希送來的第一批報告。報告中關於普軍撤退去向的訊息含含糊糊,盡是一些為了使人寬慰的承諾:正在繼續追擊普軍。雨漸漸地停了,皇帝在房間裡焦慮地踱來踱去,不時凝望著黃色的地平線,看看遠處的一切是否最終能顯現清楚,以便使自己下決心。

卡右(Caillou),滑鐵盧附近一小地名。

清晨五點鐘,雨全停了,妨礙下決心的胸中迷霧似乎也消散了,皇帝終於下達瞭如下的命令:全軍務必在九點鐘做好總攻準備。傳令兵向各方出發。不久就響起了集合的鼓聲。這時,皇帝才在自己的行軍床上躺下,睡兩小時。

滑鐵盧的上午

時間已是上午九點鐘。但部隊尚未全部到齊。下了三天的雨,地上又溼又軟,行路困難,妨礙了炮兵的轉移。到這時候,太陽才漸漸地從陰雲中露出來,照耀著大地。空中颳著大風。今天的太陽可不像當年奧斯特里茨的太陽那樣金光燦爛,預兆著吉祥。今天的太陽只散射出淡黃色的微光,顯得陰鬱無力。這是北方的陽光。部隊終於準備就緒,處於待命狀態。戰役打響以前,拿破崙又一次騎著自己的白色牝馬,沿著前線,從頭至尾檢閱一番。在呼嘯的寒風裡,旗手們舉起戰旗,騎兵們英武地揮動戰刀,步兵們用刺刀尖挑起自己的熊皮軍帽,向皇帝致意。所有的戰鼓狂熱地敲響,所有的軍號都對著自己的統帥快樂地吹出清亮的號音。但是,蓋過這一切響徹四方聲音的,卻是雷鳴般的歡呼聲,它從各個師團滾滾而來。這是從7萬士兵的喉嚨裡迸發出來的、低沉而又洪亮的歡呼聲:“皇帝萬歲!”

奧斯特里茨(Austerlitz),奧地利一地名,拿破崙曾於1805年12月2日在此大勝奧俄聯軍。

20年來,拿破崙進行過無數次檢閱,從未有像他這最後一次檢閱這樣壯觀、熱烈。歡呼聲剛一消失,十一點鐘——比預定時間晚了兩小時,而這恰恰是致命的兩小時!——炮手們接到命令:用榴彈炮轟擊山頭上的身穿紅衣的英國士兵。接著,內伊——這位“雄中之傑”,率領步兵發起衝鋒。決定拿破崙命運的時刻開始了。關於這次戰役,曾經有過無數的描述。但人們似乎從不厭倦去閱讀關於它的各種各樣激動人心的記載,一會兒去讀司各特寫的鴻篇鉅製,一會兒去讀司湯達寫的片段插曲。這次戰役,無論是從遠看,還是從近看,無論是從統帥的山頭上看,還是從盔甲騎兵的馬鞍上看,它都是偉大的,具有多方面的意義。它是一部扣人心絃的富於戲劇性的藝術傑作:一會兒陷入畏懼,一會兒又充滿希望,兩者不停地變換著位置。最後,這種變換突然成了一場滅頂之災。這次戰役是真正悲劇的典型,因為歐洲的命運全系在拿破崙這一個人的命運上,拿破崙的存在,猶如節日迷人的焰火,它像爆竹一樣,在倏然墜地、永遠熄滅之前,又再次衝上雲霄。

司各特(WalterScott,1771—1832),英國小說家、詩人。代表作《艾凡赫》,另著有《拿破崙傳》等。司湯達(Stendhal,1783—1842),法國小說家,代表作《紅與黑》,1806至1814年在拿破崙軍中任職,隨大軍轉戰歐洲大陸,他在《巴馬修道院》中所描寫的滑鐵盧戰役是該小說的著名篇章。

從上午十一點至下午一點,法軍師團向高地進攻,一度佔領了村莊和陣地,但又被擊退下來,繼而又發起進攻。在空曠、泥濘的山坡上已覆蓋著1萬具屍體。可是除了大量消耗以外,什麼也沒有達到。雙方的軍隊都已疲憊不堪,雙方的統帥都焦慮不安。雙方都知道,誰先得到增援,誰就是勝利者。威靈頓等待著布呂歇爾,拿破崙盼望著格魯希。拿破崙心情焦灼,不時端起望遠鏡,接二連三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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