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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他想喊,想要把她推開,“你會死的!”但他動不了,只能僵在原地,又像是同時擁有上帝視角,俯視著望見子彈從她胸前穿透,帶出鮮紅的花一樣的血肉,忽然間他又回到自己的軀體裡,抱著垂死的女人,渾身都在顫抖。這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他的世界正在發抖,掉落細微碎屑,彷彿下一瞬間就會片片碎裂。他攬著她的腰,意外地輕盈,就像是一根他捏不住的羽毛,不用力就會浮起,可過分用力又會將它捏得殘破。他低垂著頭,卻看不清她的臉,越是想看就越是空白,他絞盡腦汁地想著她的名字,是的,她必定是有名字的,她叫什麼,她叫什麼……他搜尋著自己的記憶,不分遠近,一生中見過那麼多副面孔,似乎都走馬燈般在眼前浮現,換來換去,讓他陷入了這虛幻的空間,站在黑暗中四處顧盼,他一點也不強大,弱小得就像個走丟的孩子,但他永遠也不會哭,就算在夢裡,這句話也一樣烙印在他心底:眼淚沒有用。眼淚沒有用,記憶沒有用,感情沒有用,什麼有用?不知哪裡飄來了黑色的雪花,他垂下頭接住一片,捏碎了才發現那是流淌的血,他又回到了她身邊,一身鮮血,俯身望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胡悅!”師霽猛然睜開眼,半坐起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還沒從夢的餘韻中清醒,閉上眼坐了足足兩分鐘,這才起身走進洗手間。鏡子裡依然是一張完美的臉,昨日的歷險還不足以讓這張臉水腫,他盯著鏡子十幾秒才彎下腰洗臉,心跳得有點快——還沒吃早飯,而且剛才做了個噩夢。但那是完全可能發生的事,如果郭帆按了保險,如果他擊中了她——他閉上眼擰住眉心,穩了一會才又睜開,彷彿這樣就能抑制住訓斥胡悅的衝動——就好像她現在在他身邊似的。這將是一次被拖延的交談,昨晚沒有時間,在短暫的驚愕後,他們都有更緊急的事情要做,也都處在震驚後的麻木裡。但他真的忍不住要說,他必須得訓她一頓,他根本不知道她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她簡直——人類關於夢的回憶保留不了多久,清醒後十到十五分鐘就會忘記,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但這會兒記憶依然鮮明,畫面又跳了出來,她毫無生機地躺在他懷裡,身上被子彈打出了大洞。師霽握著水杯的手有一絲顫抖,他放下來,穩了幾秒鐘,又一次拿起,一次喝完。她不適合在他身邊工作,甚至於根本就不適合這一行,這完完全全就是個錯誤,擁有這種捨己為人的精神,她應該到非洲去,參加紅十字會,什麼無國界醫生,就是那些你總在新聞上看到的高尚的蠢人——胡悅屬於那裡,而不是十九樓,這裡完全是另一種邏輯。他每次見到她總有點生氣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她沒權力理直氣壯地闖進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用完全不同的規則做事——胡悅就像是鴿群裡的貓,給他的世界帶來許多不和諧。她應該去到更適合她的崗位上做她應該做的事,勉強進入十九樓也只是格格不入,讓她自己更加痛苦。必須得把她弄走,他想,心意前所未有地更加堅定,這一次完全是私人化的理由,不,不僅僅是因為他不想要跟班了,也許他可以收下兩條幼犬,把胡悅交換出去——身邊多兩個人當然讓人煩躁,但比起把胡悅帶在身邊,那又可以忍受了。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咖啡做得了,在杯中盪漾出芬芳馥郁的香味,吐司機跳出兩片吐司,烤得還可以,這也是師霽廚藝的極限。他隨手抹了點黃油,把早餐端到島臺上。師霽的房子當然很大,他做的是後現代極簡主義裝修,整個房子除了隱藏式浴室以外沒有隔斷,從大門口可以一眼望到最角落的陽臺,這間200平米的大平層就只有一個人,鏡頭拉得再遠,也找不到另一個人生活的絲毫痕跡。甚至很難找到人生活過的痕跡,這是一間不像家的房子,它更像是概念性的樣板房。英俊得也不像是真人的樣板男就坐在島臺邊上喝咖啡。他想,這件事不用找老張,周老師就可以為他搞定,他終於願意帶組,相信所有人都會鬆一口氣,不可能存在任何阻力。唔,該選誰呢?那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叫什麼名字?記得她和胡悅不和,如果選她的話,胡悅會不會氣得更慘?這樣的話,她在科室裡更加毫無地位,到時候不用別人攆,自己也就待不下去了吧?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他什麼人看不懂?胡悅的負面情緒是很好懂的,她表面當然是笑嘻嘻,但是眼角會有一點點紅,透露心裡真正的p……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充滿遐想惡行的滿足感,但又因腦中閃過的畫面一下打消了笑意,師霽儘量平穩地把咖啡杯放到桌上,閉上眼穩了幾秒,第n次吐出一口長氣。他吃飯向來專心,放空著吃完早飯,心情比之前好了點,但又莫名地惡劣,給自己倒第二杯咖啡的時候,他已有了決定:馬醫生有兩條小狗,已經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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