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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點了燈。母女二人靜靜地坐著。大概新人送進了新房，趙申氏終於帶著顧嬤嬤和一群僕婦進了藤園。她掃了眼沒動過的飯菜，譏道：&ldo;季太太這是怕我下毒麼？&rdo;季氏淡然說道：&ldo;您說對了。我還真擔心。&rdo;趙申氏沒想到她坦然承認，哼了聲坐了下來：&ldo;季太太，我今天也很累，就不繞彎了。這裡是二郎居住的藤園。趙家正房除了月錦堂外最好的院子。新少奶奶所居的碧水園離正院更遠更偏僻。你家二孃住在這裡不算委屈。&rdo;果然是想讓英英住在這裡。季氏瞥了女兒一眼，見她沒有動氣，安靜地坐著，有些滿意這些日子訓練的結果：&ldo;我不懂趙太太的意思。我女兒不會為妾，也曾回絕了趙二郎平妻的提議……&rdo;&ldo;呵呵！&rdo;趙申氏掩口笑了起來。降紅色的大袖半掩著她的臉，袖口繡的花被燈光映著，散發出冰涼刺目的光。她肆意地笑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ldo;趙太太！&rdo;季氏厲聲喝道，&ldo;既然趙太太請我們來是為了這件事。妾身現在就能回答你，此事絕無可能！我女兒不會住進這裡來。&rdo;看到母女二人起身欲走，趙申氏停住了笑：&ldo;季氏。你仔細瞧瞧，這些欠條字據可是你家大郎的筆跡花押？&rdo;顧嬤嬤端著一隻匣子放在季氏身邊的桌上，掀起了蓋子。欠條？大郎寫的欠條？季氏低頭看去，滿滿一匣子契紙。她拿起一張細看。&ldo;……賒上等素綢一百匹，連本帶息二百一十貫。五月到期本息贖還。&rdo;落款的確是季耀庭和他的印章。這是幫妹妹染綢時去賒的素綢。兩千匹素綢，算上利息，一共是四千二百貫。相當於四千二百兩銀。她吩咐季耀庭向趙家以外的別家織坊賒買。期限是五個月或半年。如今，這兩千匹素綢的欠條全被趙家收羅到手。上個月大郎進了大批染料。家中帳上只有七八百兩現銀。下個月，季家娶媳還要花銷。季氏心裡默了默欠賬，只盼著妹妹這兩個月就能遣人來還錢。她將欠條放進了匣子裡，鎮定地說道：&ldo;趙太太放心，既然趙家成了這些賒賬的債主，季家到期一定本息還清，絕不拖欠。這些賬最早也要三月才到期，趙家現在來逼債未免太早了點吧？&rdo;趙申氏輕笑著，心情極好：&ldo;瞧季太太這話說的。我趙家可是積善人家。咱們兩家做了幾十年街坊，有事好商量，逼債這話說的真是難聽呢。&rdo;季英英一直忍著沒有cha嘴。這一個多月，趙修緣沒有再來，原來趙家打的是這樣的主意。她有種衝動，想要站在趙修緣面前，問個清楚明白。是他的主意，還是他的長輩為了不洩露那幅臨江仙的秘密想的法子？他不是不曉得她的性子。他越是這樣，她更不會同意嫁他。如果他也知道他母親會拿出欠條講條件，他仍然默許……季英英垂下眼眸，藏住眼裡的傷心。季氏心裡卻在琢磨，難道趙家還有後著？知道季家在短短三四個月裡還不清這幾千貫錢？難道妹妹那批綢出了問題？季氏感覺一股血氣直衝腦門，眼前陣陣暈眩。她死死抓住了交椅的扶手。不，那是她的親妹妹。二十年沒有往來，怎麼可能和趙家扯上關係？一定是她想多了。&ldo;那趙太太究竟是何意？&rdo;&ldo;季二孃不肯嫁給我家二郎做平妻，我家也不勉強。請了你來，是想與你商量。如果季二孃肯進我趙家為婢一年，替我家織錦出力。這些賬，就當做是她的工錢。&rdo;恍若驚雷在季氏母女頭頂炸響。做趙家的奴婢一年？季英英猛然抬起頭，大大的眼裡盛滿了淚水，她站了起來，喃喃問道：&ldo;趙太太，這是趙修緣的意思？他想要我為趙家做一年奴婢還債？&rdo;趙申氏抬頭欣賞著她的臉色，這丫頭不是一直張狂潑辣麼？這蒼白的小臉兒，泫然欲泣的小模樣兒真是可憐呢。她感覺一直憋在胸口的氣突然就散了，快意無比：&ldo;這藤園是我家二郎所居。諾，書房視窗擺著的繡棚就是二郎特意給你準備的。&rdo;季英英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季氏深吸口氣道：&ldo;趙太太。我季家家業雖小，不見得湊不起這筆銀錢，要到賣女兒還債的地步！告辭！&rdo;她帶著季英英起身欲走。趙申氏冷笑一聲：&ldo;季太太想離開，隨時可以。不過，季二孃卻要留下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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