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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玉點頭,耳洞槍抵住耳垂,耳釘在高壓的作用下瞬間穿透耳垂。
尖銳快速的一下,滲出微少的血珠,被擦去。
「謝醫生,可以了。之後可以用碘伏或者生理鹽水擦拭傷口,防止感染髮炎,這些您肯定更知道,我就不多說了。」
謝時玉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鏡子前,看耳垂上顯眼的紅寶石,像一顆搖搖欲墜的鴿子血。
他禮貌地向護士道謝,臨走之前,小護士沒憋住,還是問道,「謝醫生,您為什麼突然想要打耳洞了?」
謝時玉腳步停住,「你說這個啊,」他用手指隔空碰了碰耳垂,隨後笑了下,「這是,一個承諾。」
「這對耳釘真好看。」小護士真誠誇獎。
「謝謝。」謝時玉微微頷首,推門離開,向他們科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韓珉的秀定在七月初,和幾家小品牌合作,提供資金支援。場地不算豪華,租了一個體育館,又聯絡了些報刊媒體,從一月前就開始宣傳造勢。和外部的對接都由陳修出面,莫小桐為輔,作為主設計師的韓珉卻十分神秘,所有宣傳中連個名字都不見。
時尚圈最喜歡這種神秘性,覺得有個性有態度,傲慢是天才的通病,再加上提前透出的部分展品,多少在輿論場掀起了一些波瀾。
韓珉提前一週給謝時玉寄去邀請函,東西被簽收了,人卻找不到。
韓珉不知道謝時玉是否在躲著自己,連著幾天聯絡不上人,不免焦慮。醫院說謝時玉去外地參加一個研討會,卻以隱私為由不肯透露得更細,剛吵架就有研討會要出差,哪有這麼巧的事?
掘地三尺去找,人肯定是找得到的,只是有必要這樣嗎?既然他不想見自己,何必勉強。
謝時玉本來的生活過得很好,三甲醫院最年輕的主刀醫生,青年才俊前途光明,只是偶然失戀,感情失衡,需要一個跟他一樣清白乾淨的知心愛人,是他非要把人拉進自己的世界,帶來這樣一場風波。
韓珉竭力讓自己恢復克製冷淡。他骨子裡是一個薄情高傲的人,慾望很少,偏執固執,也學不會改變,不能屬於自己的,他不嫉妒不眼紅更不勉強。
他清楚地知道,縱使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他在這座城市裡,仍然是浮萍飄絮,是匆匆過客,是突兀闖入的異鄉人,無根系無牽絆,他抓不住任何東西,也沒有東西能留下他。
理性上是這樣勸服自己的,可在情感上卻越來越無法自控。
有人敲門就覺得是他,有人送來賀展的花也覺得是他,連在給秀場搭設外場時,一個僅背影有幾分像的臨時工路過,都惹得他放下手裡的活沖了出去。
夜晚難以入眠,總是會看手機,害怕錯過誰的訊息。早晨醒來,會錯覺有人還睡在自己懷裡。看向廚房,好像有人在專心致志煮粥煨湯。
睡眠質量差,白天灌入大量咖啡因,情緒起伏不定,有設計師弄錯了材質,布料的厚度不對,克數少了,一批衣服白做,他大發雷霆,把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罵到抽噎不止,事後所有人噤若寒蟬,只有陳修來找他,說他過了火。
韓珉冷著臉摔下資料,列舉因此延誤的進度、造成的損失,思路清晰,有理有據,結束後叱道,這是職場不是自己家,只是紅一下眼睛,掉兩滴眼淚就可以抹殺過錯,受點氣都忍不了,那不如滾回家喝奶去了。
陳修等他疾言厲色地說完,才慢條斯理地坐下,說謝時玉在兩天前給他打過電話,問了一些事情。
一瞬間,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地破碎,張揚的脾氣偃旗息鼓,韓珉身軀僵立,許久才出聲,「問了什麼?」
「也沒什麼,有些事我不清楚,也沒法告訴他,他主要問了你大學時候的事,還有工作室創辦時候的人員分工,但我那時候還沒認識你呢。」
聽到這句回答,韓珉臉色卻更難看了。
陳修推開椅子站起來,「安慰一下小姑娘吧,人家剛剛畢業就來了,也不容易。」
韓珉側面朝他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去辦吧。」
陳修離開辦公室,韓珉獨自站了會兒,想去摸口袋的煙,手卻顫抖得無法穩定,煙盒掉出了口袋,他彎腰去撿,然後看到一抹閃光,他探身過去撿起來,地墊上遺落的是一枚貝殼的袖釦,他很快認出來,是那天謝時玉襯衣上的一顆,掉在了這裡。
袖釦握在掌心,冰涼的一點觸感。
只要來過,總會留下痕跡。
他把袖釦小心地收納進抽屜,想給自己留一點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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