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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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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長街(2)

在老街與新街的交界處,有一座全木板結構的房子,這座房子已經沒有人住了,所以它失去了門窗,屋外的野草小心翼翼地爬過門檻探向屋內,獨享屋內空曠的蔭涼。陳氏的丁香乾子鋪便離此不遠,曾經去拍下了陳老漢製作丁香乾子的過程,陳老漢的丁香乾子稱為蘄州一絕,惜之就要失傳,因其未婚,就沒有後人,有一旁親侄兒做其徒弟,卻是不滿足做丁香乾子了。東長街的人說,真正的丁香乾子是要加麻油和蜂蜜的,頂級的丁香乾子,內部還加火腿、香腸,想想,這便是文人的丁香乾子麼?

老街上找不到昔日繁華的影子,夜裡依門圍坐街上,街坊老人就講述東長街過去的繁華,指出街上的油鋪、米鋪、煙鋪、燒餅店、綢莊等等,昔日的豪門,自是不見蹤影,或者是長成一片荒草地,隱約也有街坊稀稀落落地種上幾棵瓜菜,有家禽出沒於此。老街上有一些空屋,門上掛著一把鏽蝕了無數歲月的鐵鎖,有些則門窗全無,洞向街面的窗內是已經空得發黑的時間。在包括改造的東長街上,大多青壯漢子和女人都暫時或久長地離去了,他們有兩條人生路線,一是讀大學然後去天南地北工作,一是奔赴南方去打工,鎮上的大多數工廠已經倒閉,度日進入謹慎維持狀態,若要支援孩子讀大學,則必須拼力外出去打工。老街實際上住著不少外鄉人,原來東長街的人發達了,飄洋過海遠去了,那不知年代建造的舊屋就如空巢,後來者便擇而居之。現在許多後來的外鄉人也成東長街人了,他們坦坦蕩蕩地介紹自己是東長街人,知道東長街一些碎片式的歷史,知道一些人在美國和臺灣發展,有博士學位。即便如此,東長街仍住著一些聲名赫赫的人物,比如住在東長街中段的王守約先生,許多70多歲的東長街人,便是曾經在北京各部委任職的顯赫人物,也不約而同地要憶起王守約先生,他曾經在外行宮小學(今鎮第三小學)任教,現已過了88歲生日,與老伴風雨60年相親相愛,童心未泯,他一直在收集整理從東長街走出去的博士及教授們的情況,來訪者找到他,就可以得到他用紅白黃藍各色紙張印製的人物表。

東長街人似乎一直在懷想著遠出的人,這些人包括去到海外的人,他們的履歷精確地複製在街坊的大腦溝回,被反覆地談論、補充、品評和玩味,他們的故事就像蘄州名吃油姜,可以吸吮出無窮的味道。奇怪的是,蘄州人中沒有出大官,這顯然是他們心中的缺憾,在講述蘄州籍學子的時候,又不免感嘆一聲,就像他們望見老街的破敗,眼神遊離於晚霞後的暮光,黯然神色,不是他們談論蘄陽十景,大明朝荊王府時的神采飛揚。青磚般的思想,黑瓦般悠久的質樸感情,我們有許多個月夜長談,月輝輕灑在街及街邊的老樟樹上,百蟲在園子裡鳴唱,間或有一條野狗沿著牆根悠悠離去了。那搖著蒲扇的人,多是東長街的老人,又八成是老婦人,她們思維清晰,聲音洪亮,諸多都是帶著孫子和孫女,孩兒們在東長街玩耍,鮮有扭打與毆鬥,一個光膀子的男孩用一個空而輕軟的塑膠可口可樂瓶子敲打另一個男孩的頭,殘餘的可口可樂濺入了自己的眼睛,被敲的那個男孩樂了,身後剩涼的老太太則表示她的擔憂:你這個小孩,這麼打人家的頭,叫他是如何讀書呢?

老的男人,則瘦,面板呈深棕色,是鐵樹臨風的骨感風度,與老婦人的壯碩,膚色的藕白形成對照,此不獨東長街罷,蘄州城大約如此。男人喝酒,是最沒有力量,用三錢小泡(杯),每餐一二泡,有喝三餐者,在早點攤上不難見識到喝酒者。東長街的男人,喝啤酒者日漸的多,左近皆有小賣鋪,就飯前拎一空啤酒瓶去,換一瓶啤酒回,一顆喝酒的心,便也一瓶拎起,悠悠晃晃,像一瓶淺栗色的日子等待開啟,東長街的男人一餐只喝一瓶啤酒,並且不分老中青。老婦人就信佛,唸經、敲木魚,她們擁有電子的唸經裝置,敲木魚則完全手工。月光下,由美聲唱法錄製的“南無阿米佗佛”飄蕩在空曠的東長街,伴著星斗和夜露的涼意經久瀰漫,久久沐浴在這樣的虔誠之旋律中,心底的積鬱漸淡,化為遙遠的遠天薄雲,亦如湖上清波淡霧,在柳梢輕拂間消隱。木魚聲與誦經聲是老街夜裡的惟一音響,也只有少數的窗較晚仍透著寧靜的燈光。白天間或可以聽見街坊誰人坐在閣樓吹蕭,旋律優揚而悽美,蟬鳴才是主旋律,它們在烈日普照的樹蔭下尖銳地鳴叫,間雜著母雞產蛋後的得意自鳴。

東長街每一扇門後面,都栓著一串讀書人的故事。下相棋的時候,街鄰的老先生給我支招,他是鎮辦企業採購員,退休了,言談間數落許多東長街掌故

《徘徊的冤魂》 第8部分(第1/4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