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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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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上隊時,密營裡就她和李桂蘭兩個女的,馬司務長年紀大,就挨著她睡。到帽兒山後,女的多了,男男女女一大屋子,就年紀最大的女的挨著男的睡。有的也用板皮或箱櫃什麼的,在中間隔開,裡邊睡女的,外邊睡男的。那時那人比較單純,有歪歪心眼兒的人少。

帽兒山密營裡有兩臺縫紉機,就成了6軍被服廠。各軍密營裡都有被服廠,南滿被服廠叫“機器房子”,北滿管縫紉機叫“機器”,還有叫“自縫針”的。

忙時,那機器白天晚上就那麼“咔咔咔”地響著。

第一臺機器,是1934年秋從大地主老夏家繳獲的,同時還繳獲一批白布,游擊隊給送進山裡,建起被服廠。廠長裴成春和李在德、劉思淑、許貞淑,都不會用機器,縣委找來個裁縫張師傅,李在德最先學會了。游擊隊不斷發展,被服廠也不斷擴大,李敏、李桂蘭等人也來了。

買的繳獲的許多是白布,第一道工序是染色。把黃波羅樹皮放大鍋裡熬開半個小時後,把樹皮撈乾淨,布料放進去浸一陣子,撈出來晾乾就成了淡黃色。柞樹皮也行,效果差些,跟牛皮紙的顏色差不多。軍裝樣式是中山式,帽子是蘇聯紅軍的尖頂帽,中間有個紅布剪的五角星。各軍服裝的顏色,式樣不一致。國共合作後,吉東有的部隊帽子上嵌的是青天白日。就是一個軍也難得統一,比如6軍這批買的繳獲的是黑布,那就只能是黑色的了。待到1938年後,密營陸續被敵人破壞了,各軍又都像當初的游擊隊似的,什麼色的都有了。

最忙的是換季時,機器活,手工活,手腳不閒。晚上舍不得點油燈,就點松明子,一個個那臉都燻得灶王爺似的,吐出的痰都是黑的。李在德老人說,困哪,不知不覺就把手指頭送到針腳下,被機針扎穿了,一下子疼醒了。有時都顧不上包紮,趕緊看看是不是把機器弄壞了。就是根機針,也是來之不易的寶貝呀。沒事,把手包上,繼續幹。

被服廠也是抗戰形勢的晴雨表。該忙時沒活幹,那就是不大好了。有時大雪飄飄,大批布料、棉花還沒送上山,那人就急出滿嘴泡了。

有時呼啦啦送來一批傷員,“機器房子”被服廠就變成了醫院。

平時,密營裡就是些非戰鬥人員。像在地方暴露、可能被抓捕的抗聯家屬,主要是老人、孩子。更多的是傷病員,其中包括戒大煙的人。收編的山林隊,譁變的偽軍,老弱病殘和煙癮大的,給路費回家了。年輕,煙癮不大,又願留隊,就送到密營裡戒菸,戒掉就歸隊了。

在大山裡建密營,是環境逼出來的。就說傷病員吧,有根據地時可以放在老鄉家裡療養,根據地沒了,怎麼辦?

中醫,西醫,鄉下的土郎中,乃至聽說個什麼偏方就給傷員用上了,就成了“醫生”的人,各軍密營多數都有個把的。其他各色人等,只要能下地幫把手的,就都算護士了,被服廠的女兵當然更是主力了。

提起王耀均“王醫官”,6軍老人沒有不蹺大拇指的,說這人救了多少人哪。那時管醫生叫“醫官”。5軍醫官管毅,大家也是齊聲稱讚。可無論是管毅、王耀均這種比較正規的醫生,還是那種幾乎全憑膽量,拿起木匠傢什就動手術截肢的“醫生”,最大的難題都是缺藥。

沒麻藥,動手術前通常吃點大煙止痛。張瑞麟的右下頦骨被子彈打碎了,給他動手術的徐哲可是個人物,正兒八經的哈爾濱醫學學校畢業,後來的朝鮮勞動黨政治局委員。那也沒轍,連大煙也沒有。先在腮幫子裡外清除些爛肉,再由人幫著把傷口擠壓合到一起,用縫衣服的針線就縫開了。那時動個手術,幾個棒小夥子按著,像殺豬似的。這又不像鋸條腿,想哼一聲都不行,一口牙沒幾顆了,想咬牙也不成,就那麼硬憋著、挺著。

也是1軍,1師3團9連1排8號戰士李成才,右手被子彈打了個雙眼透,送去醫院,6個傷員只有1貼膏藥。

2軍6師軍需部樸部長,左腳負傷,送去密營住院,沒醫生,也沒藥。眼瞅著傷口潰爛,一天天蔓延,大家“會診”,一致意見是得把腳鋸掉。六十多歲的8團4連老兵老崔頭,找來把鋸,比劃一陣子搖搖頭。不知從哪兒弄個罐頭盒子,花半天工夫做了把鋸,“嘎吱嘎吱”就鋸上了,活生生“嘎吱”了兩個多鐘頭。

如今戒毒,有專門的戒毒所。那時戒菸什麼沒有,就是讓你在密營裡待著,遠離毒品,硬憋死抗,憋抗過去就算成功了。傷病員所謂住院,主要就是免除了行軍打仗,能夠休養、將養。營養談不上,反正每天能吃上三頓飽飯就是了——這還是1938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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