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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謝卻收回投在他身上的目光,冷淡道:“你找我什麼事?”
司徒萬方端起酒,遞給他一杯,道:“今天是你的生辰,過了今天你就十六歲了。”他的笑容比酒還暖,謝憐光被這一笑融化,繃著臉扯嘴角:“你……怎麼會知道?”
司徒萬方又拍上他的肩,手掌按了按底下略顯硌人的骨頭,卻把他朝下一按,“你先坐下——”他悠悠地說,聲音極為動人,“你先坐下,我才好對你說。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只想好好和你喝兩杯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謝憐光乖乖坐下,聽他講話。
司徒萬方飲了一杯,道:“我見到你的時候,是十三年前,我十四歲。……我認識你的父親,”他至此一頓,說,“我是親眼看著你生下來的。”
那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一個男人愛上了一個本不該他愛的女人,女人偷偷生下一個孩子。瞞到孩子兩歲,終究瞞不過人。司徒萬方當年也是幫著瞞的其中一人,事情敗露,他的祖父老城主大怒,殺了那男人,又抓走那孩子。當時事態危殆,司徒萬方不能火上澆油,唯有坐視。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找尋那個孩子下落,直到二十七歲生辰,才再與謝憐光相見。
謝憐光認認真真地聽著,生在江湖恩怨情仇中的人,總是格外心硬一點。若他是一個會為這些故事憤慨痛恨的人,他絕不可能作為一個暗衛活到十六歲。他聽著,只是因為講的人的司徒萬方。
他的眼睛像月光一樣,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找我找了十三年?”
司徒萬方本欲答“是”,斜飛的長眉一動,卻笑道:“我抱過你,哄過你,為你換過尿布。你說,你是不是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情?”
謝憐光臉一紅,道:“是的。”司徒萬方笑得更開心,他手臂一舒,揭開一個托盤上的絲幕,道:“我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那托盤內是幾套衣服,不算嶄新,卻材質極佳,儲存細緻,司徒萬方道:“你不要我送你的衣服,這是我從前穿過的,還望你不要嫌棄,穿上它,陪我去一個地方。”
他始終不願小謝再做暗衛,謝憐光一怒又要走,卻被他展開雙臂抱住,臉紅了個徹底,道:“你——”
司徒萬方道:“不要一生氣就走,我也不必這樣抱你了。其實我抱你又如何,你小時候,哥哥還背過你——你今天若不去,我就把你背過去。”
謝憐光氣急一掙,卻也不敢真掙傷了他,只走出兩步看那衣服,卻咬牙道:“我不會穿。”
司徒萬方一擊掌,簾外幾道纖影搖動,謝憐光忽道:“我不要她們!”司徒萬方便嘆一口氣,道:“退下。”那些婀娜人影都一福身退後。司徒萬方親自起身,提了衣服,寵溺道:“哪怕一國之君為我更衣,還得看我樂不樂意。”他望著謝憐光,道:“過來吧,權且由我伺候你一回。”
那是一雙沉穩鎮定,養尊處優的手,是男人的骨相,曾從武,又從文,並不柔嫩細弱。
謝憐光脫了外袍,讓他為自己穿衣,兩人都應生疏,此時做來,卻有種水到渠成的默契。司徒萬方彎腰為他系起絛帶,退後一步,頗為欣賞地看,然後再擊掌,道:“綰髮這件事就還是讓人來吧。”
謝憐光並未拒絕,臉色泛紅,忽然抬起一雙大眼睛,道:“我聽說,只有夫婦才會為對方穿衣。”
侍女端熱水梳盒入內,司徒萬方聞言笑道:“若是如此,她們豈不是都是我的妻子?”謝憐光張嘴欲言,卻無話可說,唯有坐下被服侍著擦面梳髮,綰過髮髻。
他從頭至尾看著司徒萬方,不見眼前銅鏡之中,自己儼然一個雪玉堆成的小公子。
俄而侍女紛紛散去,司徒萬方道:“還不走,真要哥哥揹你過去?”謝憐光咬了咬唇,抓住他的衣袖。
二人一道上了乘輿,天下城每年十一月十四,必廣邀江湖中名冠一時的俊傑人物,談文論武,世稱“初雪之會”。
暖閣內坐了三十餘人,都是年少風流,英豪難得。百里思歸赫然居中,在暖閣之內飲酒議論,侍女巧笑盈盈,穿梭其間。
正在此時,十餘健僕腳步如飛,抬輿入內,一隻成年男子的手掀開紗幔,是天下城之主,身材頎碩錦衣華服先且不論,這人如同常是在笑,飛眉如畫,目若朗星,他笑得毫不矜持,而他笑起來時,仿若冬日裡春風乍來,四座生輝。
百里思歸掩面打了個哈欠,司徒萬方其人,與之一席話,很容易讓與他深談之人肝膽熱,輕生死,叫人想到“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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