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漣漪 (第1/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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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後,海霧日稠。
今兒晨鐘都敲盡了,錢唐仍深陷霧中,襯著城門外等候入城的蜿蜒隊伍,似沉在濁水裡將死的長蟲,半死不活地向前挪動。
這般遲緩,不是因昨夜的騷動,而是從今日起,錢唐城破天荒收起了城門稅。
法王立廟是闔城共參的盛舉,衙門自不例外,奈何庫房空空只住耗子,何來銀兩?老爺們一合計,錢唐大埠,商旅如流,儘可加徵一道城門稅,只徵車馬與商賈,不刮窮人油水,豈不兩全其美?
老爺們只管要錢,可差事到了城門吏這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那些個車馬相連的豪商,鬼曉得背後是哪尊大佛,豈容小吏隨意伸手。
只好靈活應變。
你包裹裡總帶有物件吧,如何證明不是販賣的商品?你得繳錢。
你口袋裡總有傍身的銀錢吧,如何證明不是買賣的本錢?你得繳錢。
就算既無物件,也沒銀錢,你人進了城,如何保證不去市上做買賣?你得繳錢。
總而言之,你得繳錢。
如此“一視同仁”,門前豈能不慢?
一個老翁排了許久,眼瞧到了門前,忽覺頭上溼潤似有小雨滴落,往前一步就能進城門洞中避雨,可週遭擠滿了人,動彈不得,更兼汗氣燻蒸,惡臭逼人。
他受不住方要罵娘。
旁邊一老嫗瞧他一眼,怔了稍許,竟尖叫起來。
隊伍紛紛聚來目光。
頓時。
驚叫聲此起彼伏。
人群嘩地散開,在本來擁擠的城門前騰出好大一片空地,留得老翁茫然立在原地。
“雨水”沿著額頭流進眼角,刺得眼球作痛。
老翁抬手一抹,滿掌血紅。
這下嗅得分明瞭,方才聞到的哪裡只是汗臭,分明還是一股腐臭。
他臉色霎青,哦~伏地乾嘔。
幾將胃囊翻出喉嚨,再吐無可吐。
老翁一個激靈,顫顫向上望去。
彼時,天光大亮,燎開霧氣,露出了埋在霧裡的東西。
那是一顆高懸在城頭的頭顱,鬚髮亂如披麻,赤眉倒豎,獠牙外支,望之非人,迎光一沃,皮肉泛出團團血沫漸漸消融,滴淌腐水沿著城牆淋漓而下。
下方几個血紅大字,大多被腐水模糊,只三個字兒清晰得刺眼。
解冤仇!
…………
一場騷動突兀到來。
兵荒馬亂的功夫,一箇中年漢子招呼同伴,趁機逃稅入城。
他緊緊拽著個頻頻不甘回首的年輕人,嘴上罵著:“傻大膽,失心瘋啦?咱們是什麼熱鬧都能看的?還得……”
“是啦,是啦。”許是聽慣了唸叨,年輕人搶先道,“得養家餬口嘛。”
中年漢姓牛,行六,平輩的叫他六郎,小輩的叫他六叔,生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可眉梢眼角都往下垮,見誰都是一副苦相。
他的口頭禪便是“養家餬口”,也人如其言,一心養家餬口,旁的閒事概不摻和。
初到錢唐的流民慣愛拜香入社,他不摻和。
富貴坊常常舉辦祭典饗神祭鬼,他不摻和。
前些日子,大夥兒齊心協力給華翁修糧倉,他也不摻和。
唯獨那場大火,他沒法不摻和:火勢席捲,把他家的窩棚燒了個精光。
街坊裡暗道“報應”的不少,可真要提起他,各種閒言碎語裡,卻少有不加一句:這漢子確是個有能耐的!
他是前年從河南道逃荒來的,這一路艱險難為外人道也,其中那闔家死絕的,妻離子散的,落下殘疾病根的都數不勝數。
可他不但自個兒全須全尾活蹦亂跳,更連帶著老母妻子兒女一家七口人全都好生生帶到了錢唐。
他一沒權勢,二沒勇力,三無強宗大族庇護,此舉堪稱奇蹟,常有人打聽他有何秘訣,他總擺出苦相,笑著說:
“不過是養家餬口。”
終究無人知曉。
或因這本領,他帶著幾個同鄉,早早在城裡尋到一份生計。
…………
富庶的標誌是大量的垃圾。
別看錢唐各家各戶門前光鮮亮麗,可進了後巷,多是穢物山積、臭氣熏天。
神靈喜潔,自難容忍。
可當真僱人清理,又面臨一樁難處。
各處排汙的陽溝總連著更深處的暗渠,清
《地煞七十二變68-100話合集》 第六十七章 漣漪(第1/11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