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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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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團好奇,搬了個矮墩坐在妝凳旁邊,託著腮近距離參觀鄭月璧梳妝。心想古人的審美可真是怪啊,所謂隆重就必得濃妝不成?

鄭月璧眉眼寡淡,但五官分佈得好,不過這會兒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了。從眼角蔓延到嘴邊的大片胭脂一蓋,活似被人扇了幾十個巴掌;原本的唇色完全被白…粉遮住,沒有抿胭脂紙,而是以小毛刷蘸了胭脂膏在中間小範圍內細細塗抹,宛如兩片精巧的蝶翼,刻意塑造出誇張的櫻桃小口模樣。

阿團看得入神,臉上的神色難免認真,落到鄭月璧眼中卻像是不捨。一家子的姐妹,到最後只有一個最小的肯圍在她身邊,心裡不是不遺憾的。

鄭月璧握住她的手,極小聲地問:“團姐兒說,那人……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阿團一愣,曉得她指的是昌盛伯府的世子方貫,“琴瑟和鳴、子孫滿堂”的吉利話下意識地往外倒,鄭月璧臉上的妝厚,阿團也看不清她是個什麼表情,只從她鬆開的手看,應是隱隱有些失望的。

恰此時外頭鑼鼓喧天地熱鬧起來,迎親隊伍上門了。

喜娘急急忙忙地拿起繡鴛鴦戲水的大紅蓋頭,蓋頭一落,阻隔了眾人的視線,彷彿裡外分作兩座城,外頭或喜或憂或眼紅的親人也好、友人也罷,都成了心思各異的外人,裡頭獨剩了鄭月璧一個。

阿團忽然有了一絲模糊的明悟,這個大姐姐,此後怕是更難相見了。

屋內原本有條不紊的動作猛然加快了鼓點,連馮氏都顧不上拉著鄭月璧傾訴離愁,一會兒親自檢查一遍隨身帶的藥油、點心等物,一會兒又叫人去前面盯著迎親的新郎倌走到哪裡了。

阿團偷偷摸到門邊,正想溜去前院看熱鬧,被眼尖的覓松發覺,雲氏連忙喝住她:“別胡鬧!老實待著,等你大姐姐出了門還要去席上呢。”

直到來迎親的昌盛伯府的世子方貫到堂上向鄭老侯爺、錢氏並鄭伯榮夫婦兩個敬茶叩首,阿團才親眼瞧見這位傳說中的大姐夫。

方貫二十如許人,斯文白淨,倒是同阿團想象中世家子的形象頗為吻合。神態自若,唇畔含笑,看起來是個謙和好相處的。

一旁的鄭晏也點頭,手裡捏著剛才被塞進手裡的紅封,從銀票厚度看,大姐夫的確是不錯的。

白玉蘭開得最好的時節,鄭月璧踩著震耳的鼓樂和喜炮聲上了八人抬的大紅花轎。

論習俗,新娘子到婆家前,腳是不能落地的,當由兄長背上花轎。大房沒有男丁,隔房最大的堂弟當屬三房的鄭顯。

阿團見過鄭顯幾次,只長個頭不長肉,瘦得像個麻桿。昌盛伯府送彩禮時,就讓他試過,臉都憋紅了,鄭月璧雙腳也沒能離地。

再下面的鄭昂倒是有這個力氣,但一來越過上頭的鄭顯顯得不太好,二來鄭昂才及鄭月璧胸口高,怕賓客瞧了要發笑。最後只得定了由喜婆背上花轎。

阿團忽然有些後悔。

馮氏日夜洗腦,鄭伯榮不成器,鄭月璧前後也沒有親兄弟倚仗,要她恭順謹慎,當忍則忍,在家不可違逆祖母,將來不可惹惱了世子。

鄭月璧見事是極明白的,可正因這份明白,才對自身的境況感觸更深,平日裡便沒什麼底氣,婚嫁上更覺得高攀了伯府,生怕被人家瞧不起。

方才她問起方貫,不過是要個定心丸,自己不該答那些廢話的。該怎麼辦呢?就該喜氣洋洋地說,那人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呀!能娶到大姐姐這麼賢惠的妻子,簡直賺翻了呢!

阿團被雲氏牽著入席時頻頻回望,侯府的朱漆大門還敞著,散了一地的淡紅鞭炮皮尚無人收拾,賓客相攜散去,往側院吃席,只剩門外零星幾個小童不死心地趴在地上翻撿尋找是否有漏下的飴糖與銅板。

心想,等鄭月璧歸寧那天吧,到時候一定要親口說給她聽。

昌盛伯府也在上京城北,與承平侯府不過隔了五條街,馮氏仍然哭得如同鄭月璧遠嫁去了秦國戈壁,一連溼了三條帕子,才在眾女眷的勸說下勉強收了淚。

侯府這邊由鄭叔茂和鄭顯送親,花轎抬進了昌盛伯府,承平侯府才開席。內外各設了幾十桌席面,又叫了上京頂好的戲班子,觥籌交錯,賀喜聲洋洋盈耳,直熱鬧到入夜。

女席上的酒只上了勁兒小的桃花釀和金漿醪。雲氏畢竟是主家,推不過多喝了幾盞,當著人還看不出來,回到山月居步子便亂了,眼神也有些迷濛。

覓松和探雨一邊一個攙著她,阿團圍著雲氏前後轉來轉去地試圖幫把手,只是人小個頭低,伸長了手還碰不到雲氏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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