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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抱頭痛哭著,卻又怕鄰居聽見而不敢放聲。翠兒這時悠悠地醒來了,看見父子二人在那裡抱著哭,覺得是在做夢一樣,竟坐在炕沿兒上發呆了。
以板子村大隊革命小組組長謝國崖為首的造反派們,隔三差五地就來揪鬥老旦夫婦。每一次前來都發現謝有盼在對他們高聲訓斥,有時甚至對老旦拳打腳踢,造反派們就覺得沒啥必要天天來了。那個郭平原還是白白胖胖,應該騰出手來好好整整這傢伙了。謝國崖高度讚揚了謝有盼的革命精神,邀他一同去鬥郭平原等十幾個各大隊當權派,謝有盼以不能對反動派父親掉以輕心為由而婉言謝絕,甚至對謝國崖的粗陋講話提出了一些嚴厲意見,謝國崖心中不服,面兒上卻也應承了。
隨後的一個月裡,周圍的鄰居們聽到,老旦家裡每隔一兩天就會傳出謝有盼對他父母的厲聲訓斥,時而夾雜著劈劈啪啪的耳光聲音,其實那不過是謝有盼在拿鞋底抽著門框。鄉親們咬牙切齒,說老旦真是養了個出息兒子,對親爹孃都能這麼狠,真看不出這畜生!以後這人可是了不得,他從北京城回來,眼下更不能招惹,真得離這畜生遠點兒。
板子村大隊一共被揪出來二十多人,有幾個熬不住無休無止的打擊,害病就去了。鱉怪死在一個月圓之夜,那天三更時分,從他家裡飄出了一曲板子村人從未聽過的喇叭調子。那調子高得嚇人,低得恐怖,像被活剝皮的狐狸的尖叫,又像落入陷阱的夜貓子的哭嚎。這調子在半夜吹將起來,直聽得全村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活人哪有這麼撕心裂肺的氣力?村民們就都說這是鱉怪的鬼魂吹的。造反派們趕到時,鱉怪已經坐在炕頭死去了,嘴裡還叼著喇叭嘴兒,喇叭腔裡流出的血染紅了他矮小的身子,在炕蓆上窪成一團醬紫的血餅。他的婆娘在屋子裡的房樑上吊著,想必蹬腿兒不久,還在那裡咿咿呀呀悠悠盪盪,像個巨大的鐘擺……
“爹,娘,我看最緊的風頭過去了,我已經和謝國崖他們商量好,我要回北京去,接受中央文革領導的新指示,帶紅衛兵們下來。你們要關在家裡,由民兵看著,但是我強調不許動你們,我很快又會回來,要把你們親自押到農場去改造……我回北京去,一定要混成個頭頭出來,我要帶著一幫好同學串連下來,革了謝國崖他們的命!”
“有盼兒你去吧,你爹和你娘想開了,你有出息了,俺們就有指望了,你能有個好出息,俺們這點子委屈算個啥?回北京去,好好混出個樣兒來,你爹你娘心裡就踏實了,這陣子風兒早晚刮過去,斷不會沒完沒了的……”
翠兒眼中閃耀著興奮的光,這些天和兒子朝夕相處,驚嚇和憤怒慢慢地消散了。他爹的英雄時代過去了,可兒子眼看著就要接上,這場沒頭沒腦疾風驟雨般的文化大革命,分明就是兒子的戰場。她的兒子都和他的男人一樣勇敢,一樣顧家,這個家仍然是完完滿滿的,還有個啥希圖?苦日子熬了那麼久,不就是盼個今日麼?無非是眼前被人折騰幾下,臊幾下臉罷了。有盼兒啊,給你起了這樣的名字,你就是俺們的盼兒啊,這是天意哩!
“你打俺的時候,下手還是太軟,下次回來還可以打得重一點。俺這麼多年戎馬生涯,和鬼子拼刺刀都弄死不知多少,你這巴掌比起當年的高團長扇的,簡直就是撓癢癢……唉!你爹見識雖不少,可就是大事兒端不起來,也做不了官兒……兒子你記著,你有這份精靈,能做大事,但是做大事就不能心軟……當年俺的楊鐵筠連長,眼皮都不眨就把十幾個鬼子俘虜斃了……你要真的能成就出來,回來能給你爹正個名分,你爹我就是死在你手上,也是願意的!你去吧,謝國崖他們不會把老子咋樣,老子和你娘就裝聾作啞,他麼愛咋著都行,有你在北京,他們不敢弄死俺!”
老旦在黑暗裡幽幽地說著。屋裡不敢點燈,三人悄悄地圍在一處,手拉著手,呼吸連著呼吸,三人的心跳此起彼伏,慢慢地變成了一個節奏。屋裡雖然凍得像冰窖一般,可是這一家三口竟覺得像在天堂般的溫暖了。
回學校的路異常辛苦,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坐滿了串聯去北京的人。工人、學生和農民擠滿了火車和汽車,車頂上都坐滿了人。上車不要票,只讓背幾句毛主席語錄就可以上去。一路上甚至吃飯都不用花錢,道路兩邊有不少糧食推車,饅頭摞得像小山一樣。
謝有盼殺回來了!
這個訊息迅速在學院裡傳開了。原來的土革支隊和支革公社已經被新的“政法革命先鋒隊”全面代替,是清一色的“左派”力量。學院已經全面停課,學院領導和教師們被分割成無數個小組,在北京各院校裡周遊批鬥。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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