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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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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信,一看果然沒有。

他說:“為什麼肯定沒有?因為攝影肯定不敢推特寫。為什麼不敢?因為他不知道推哪張臉。不知道怎麼判斷這個事兒,他怎麼推啊。推就是一次選擇。”

底下竊竊私語,意思是——你推一個看看?

他舉例子:“美國‘挑戰者號’升空爆炸,全世界有多少臺攝影機在場?但只有一位拿了獎,他拍的不是爆炸的瞬間,他轉過身來,拍的是人們驚恐的表情。誰都可以作選擇,區別在於你的選擇是不是有價值。”

他沒拍過什麼片子,說用不著以這個方式來證明自己可以當領導:“判斷一個運動鏡頭的好壞,不是看流不流暢,要看它為什麼運動。一個搖的鏡頭,不是搖得均不均勻,而是搖的動機是否深刻、準確。”他每年審的片子上千部,每次審片時,手邊一包七星煙,一包蘇打餅乾,十分鐘的片子要說一兩個小時,每次身後都圍一堆人。做片子的人當然都要辯解:“這個鏡頭沒拍到是因為當時機器沒電了”:“那個同期的聲音質量不行所以沒用”……

他就停下:“咱們先不談片子,先談怎麼聊天,否則這麼聊,我說出大天來,你也領會不了多少。”

膽子大點的人說:“聊天也不是光聽你的吧。”

他搖頭:“你不是在想我說的這個道理,你在想:‘我有我的道理。’這是排斥。這不是咱倆的關係問題,是你在社會生活中學習一種思維方式的問題。”

他有一點好,不管罵得多兇狠,“你認為對的,你就改。想不通,可以不改。我不是要告訴你怎麼改,我是要激發你自己改的慾望。”但你要投入了,他又要把你往外拉:“不要過於熱衷一樣東西,這東西已經不是它本身,變成了你的熱愛,而不是事件本身了。”

你點頭說對對。

他又來了:“你要聽懂了我的每一句話,你一定誤解了我的意思。”打擊得你啞口無言,他還要繼續說:“你別覺得這是丟人,要在這兒工作,你得養成一個心理,說任何事情,是為了其中的道理,而不是說你。我的話,變成你思維的動力就可以了。”

總之,沒人能討好他。但大家最怕的,是他審完片說“就這樣,合成吧”,那是他覺得這片子改不出來了。只能繼續求他:“再說說吧,再改改。”他嘆口氣,從頭再說。

審完片,姑娘們抹著眼淚從臺裡的一樹桃花下走過去,他去早沒人的食堂吃幾個饅頭炒個雞蛋,這就是每天的生活。

陳虻的姐姐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她把病中的父母送回家,自己守在病房門口,不哭,也不跟別人說話。

我以前不認識她,在她右手邊坐下。過了一會兒,她靠在我肩膀上,閉上眼。她的臉和頭髮貼著我的,我握著她手,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坐著。

老範過一會兒也來了,沒吭聲,坐在她左手。中間有一會兒,病房醫生出去了,裡面空無一人,我把她交給老範,走了進去。

陳虻閉著眼,臉色蠟黃發青,我有點不認識他了。

最後那次見,他就躺在這兒,穿著豎條白色病服,有點瘦,說了很多話,說到有一次吐血,吐了半臉盆,一邊還問醫生:“我是把血吐出來還是嚥下去好?”有時聽見醫院走廊裡的哭聲,他會羨慕那些已經離開人世的人,說可以不痛苦了。說這話他臉上一點喟嘆沒有,好像說別人的事。當時他太太坐在邊上,我不敢讓他談下去,就岔開了。

敬一丹大姐說,陳虻在治療後期總需要嗎啡止痛,後來出現了幻覺,每天晚上做噩夢,都是北海有一個巨人,抓著他的身體在空中掄。

是他最後要求醫生不要救治的,他想離開了。

我垂手站在床邊,說:“陳虻,我是柴靜。”

他突然眼睛大睜,頭從枕頭上彈起,但眼裡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床頭的監視器響起來,醫生都跑進來,揮手讓我出去。

這可能是一個無意義的條件反射,也可能只是我的幻覺。

這不再重要,我失去了他。

這些年他總嘲笑我,打擊我,偶爾他想彌補一下,請我吃頓飯,點菜的時候,問:“你喝什麼?”

我沒留心,說:“隨便。”

他就眉毛眼睛擰在一起,中分的頭髮都抖到臉前了:“隨便?!問你的時候你說隨便?!你已經養成了放棄自己分析問題、判斷問題、談自己願望的習慣了!”

這頓飯算沒法吃了。

但好好歹歹,他總看著你,樓梯上擦肩而過,我拍他一下肩膀,他都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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