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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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崇業坊集賢園乃是裴家世代所居,園中有一池名為“平津池”,池邊茂竹森森,水竹相映,又以穿鑿出的假山造景,每一叢竹子每一片池都景色各異,池中也有小島,以廊橋勾勒連線在碧池之上。
池中水心亭上,裴道真放下茶碗,苦笑道:
“如今這東都,我敢見之人,也只有成瑞與契塵你們二人了。”
坐在他對面之人穿著一身靛青衣袍,年紀四十上下,捋了一把鬍子,連聲道:“阿真你心中有怨只管說便是,阿瑤來信與我,告訴我北疆女官之事可解阿盈之困,我哪裡想到這定遠公在別處要錢要糧要族中子弟,在阿真你這裡就連人也要了?”
“崔玠崔成瑞,這都何時了,你還與我講這輕薄之言?!眼下滿東都都以為我裴家是早知了這通商之事,才在於家宴上給定遠公做臉,裴家世代清名,幾乎要賠了個乾淨!”
那靛青袍的男人就是崔夫人的大兄崔玠,時任太常寺卿,他曾在裴傢俬學讀書,與裴道真可以說是自幼相識,自然,這是裴道真的“幼”,畢竟他今年四十有四,足足大了裴道真八歲。
“既然不想去就拒了便是,我家小妹既然愛極了那衛臻,想來她定不是什麼心胸狹隘之人,你說你不想去,自然有無數人等著去。”
“崔施主,裴施主若是不想去,就不會這般生氣了。”
說話的是湖心亭中的第三人,他頭頂戒疤身穿僧袍,不像另外兩人那般端坐,而是斜靠在一旁,手中還拿著一本書冊。
“東都城裡世家與寒門爭權奪勢,裴施主怕是早就呆煩了,北疆之地雖然總傳說苦寒,可我在定州的師侄曾言,定遠公佔了薊州、平州、檀州一帶後只在第一年以定遠軍兵符作抵,從滄州府借了糧,第二年便還了糧,那之後三州只見人去,未見人逃,四年前大旱,雲州新州等定遠公轄地不但沒有人逃荒,還招了流民去挖井,天災人禍不斷卻路無餓殍,這般地方,若非還有經書未曾抄完,貧僧也想去看看。”
崔玠驚訝道:“北疆十餘州大旱之年沒有逃民?沒人餓死?我還是第一次聽聞這種事情,契塵大師,此言當真?”
“出家人不打誑語,崔施主若是不信,就與裴施主同去北疆便是。”
聽契塵如此說,崔玠笑道:“我本以為定遠公只找了我家小妹一位說客,沒想到三人在座,竟又出了一個。怎麼?想讓我也去北疆不成?”
書冊後,契塵搖了搖頭:“崔施主,我與定遠公素未謀面,如何做的了她的說客?不過是從師侄來信中聽聞北疆之事,便心嚮往之。我另有一師侄人在麟州,常寫信邀我去雲遊,據他所說,定遠公治下若是百姓窮苦,可向有司借來糧種器具去開荒地,凡開荒者,開荒一日便可領一日口糧,無活可做,便可去築城牆掃街道,皆能餬口,大旱之時定遠公親率定遠軍開渠掘井,又以工代賑,方保了百姓無人餓死。”
裴道真精通實務,連忙道:“借種借糧、以工代賑,那北疆糧賦幾何?地主加租幾何?徭役幾何?”
契塵放下手中書冊,慢慢坐了起來,他看向裴道真,笑著說:“風吹竹林,響聲簌簌,是裴施主心動了。”
“我非心動,乃是難以算準其收支,北疆十三州,諸多事物竟皆有官府承擔,錢從何來?兩稅法自前朝至今百多年,夏秋兩季按田畝徵稅,看似精簡稅法卻不禁兼併,世家豪門侵佔土地,朝廷無地徵稅,只能另加名目,累加至今冀州等地已近五稅其一,去歲豐年,仍有百姓失地而逃……苛稅至此,朝中仍是無錢可用,賑災修路每每捉襟見肘。西北四州羌人連年作亂,為何薛大將軍只能按兵不動?各州歷經蠻族肆虐吏治懈怠,州縣本該拔擢吏員,為何卻反其道而行削減俸祿?都是因為無錢可用!”
說著,裴道真站了起來,他出身仕宦世家,先祖皆是名臣賢相,他少年時也有一腔報國之願,可真入了仕途,他只看見了腐朽疲敝內鬥不休的朝堂。
袖內還有定遠公給自己的那把短刀,裴道真以指捏了一下,搖搖頭,終將自己些許對這朝堂的憤恨夾著對北疆的不解傾倒而出:
“衛薔她在北疆設了八部司分管百姓民生,她治下新州乃是下州,一州官吏之數是冀州這上州的三倍,她還要整頓吏治,從中原要人充填北疆官署,她哪來的錢?她還要養兵打仗,蠻人之兇殘,我們這些哭逃離棄西京之人都曾親眼所見,想要養出一支能力抗蠻族的兇兵,也是要錢的,她的錢從何而來?為何她有錢養官、養兵、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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