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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條優美的身體,正如追求她的那位同行所形容的,簡直是活著的維納斯。
謝若萍看不慣她女兒不修邊幅,落拓不羈的藝術家脾氣,總督促於而龍去敦勸女兒要檢點些。
“你當媽的不也長著嘴麼?”
“她笑話我是修女嬤嬤。”
於而龍笑了,一般地說,他夠開通的,但也覺得吃過洋麵包的女兒太肆無忌憚了一點,可未容他張嘴,畫家拿話給他堵住了:
“得啦爸爸,難道要我戴上面紗嗎?”
“你呀你呀!生是給慣壞了!”
還在最初勾勒草稿的時候,艾思就出現了,這個留著大鬢腳的追求者,顯然在打這個鬧離婚的老同學的主意,差點沒把於而龍家的門檻踏破。大凡漂亮一點的女性,總是像磁鐵一樣有吸引力,何況他是同行,而且是懂得一點“上頭精神”的靈通人士。在那個年頭,“上頭精神”是藝術創作的生命線,於蓮竟然敢撇開“樣板”靈魂,自行其是,一開始就註定了作品失敗的命運。
艾思不客氣地給她敲警鐘:“啊!小姐,注意犯禁哦!我嗅到了一點莫奈的氣味咧!”這位沒有什麼作品的藝術家,總愛炫耀肚皮裡那一點點學問:“無標題音樂給批了,印象派也跑不脫。”
“誰說的?”要說於蓮一點不在乎,那也是不準確的。
他朝斜對面的樓上努了努嘴,誰都明白,他指的是已經進到寫作班子的夏嵐。“你應該找她談談你的創作意圖。”
“她?”
這個和她老子一樣不買賬的女兒,顯然又犯了一個策略性的錯誤。
過了一些日子以後,畫稿有了一個初步模樣,白楊樹葉開始放光了,她對頻頻來訪的殷勤客人問:“艾思,你不覺得這是我自己藝術創作道路上的一次突破麼?”
他可不這麼看,尤其是畫面上那位“將軍”式的人物形象,愈來愈鮮明的時候,他說:“我看你越滑越遠了!”
“胡說八道。艾思,沒有探索,還有什麼藝術呢?”
“依樣畫葫蘆,那是保險係數最大的,幹嗎冒風險?你這幅畫,從內容到形式,都值得推敲。這裡不但有西班牙的戈雅,還有英國的康斯泰布林,透納……”他像數家珍地把印象派的遠祖都搬弄一番,然後做好人地說:“這我可以不指出來,橫豎外行人不懂,可是——”他瞧著畫面上的那個指揮員,把話嚥住了。
“你比夏阿姨還神經衰弱,疑神見鬼些。”
“我不明白,於蓮,你爸爸幹嘛總跟緯宇同志擰勁呢?”
於蓮從畫架上跳下來,蛾眉豎起,眼裡閃出犀利的鋒芒:“你這是什麼意思?”
“隨便說說——”艾思不由得讚歎著這個比油畫還富有色彩的女人,她那類似標準模特兒的豐腴柔美的體態,充滿了青春的誘力。他心裡想,倘若她要脫掉沾滿油畫色的罩衫,肯定就是波提切利的不朽名作。誘惑使他禁不住地向她湊攏,但是畫幅上的那個老兵,又使他望而卻步。更使他害怕的是她頭腦裡的許多直率的見解,和憤世嫉俗的情緒。艾思固然欣賞她,但是,娶一位給自己帶來災禍的美人,還是有疑慮的,所以至今下不了決心。他在屋裡踱來踱去,忽然,裝得極其平淡地問了一句:“噯!於蓮,上回你說的那些小道訊息,誰告訴你的?”他指著畫面上那位倚靠在坦克履帶上的指揮員,“是不是他?”
倘若不是艾思問得這樣古怪,這樣蹊蹺,她也不會引起注意了。
“他是誰?”她問這個話裡有話的人。
“!誰不知道你以哪一位作藍本,畫這位將軍啊!”他以嘿嘿的笑聲來掩飾他想追尋的目的。
“追謠嗎?”
“我可沒有那個興趣,只不過想證實一下那訊息的可靠性、準確性,因為也有別人告訴了我。”
“快慰人心的訊息總是長著腿的,不許招搖過市,不許代表中央講話,不許接待外國人的約法三章也許是有的,報紙上很久沒見她露面了。”這還是她為了創作這幅油畫,來到她爸爸媽媽的戰友肖奎那部隊體驗生活時,聽那個快嘴阿姨告訴她的。
但艾思一個勁地追問:“是你爸爸的老上級,那位‘將軍’透露出來的吧?”
於蓮覺得緊緊追隨夏嵐的藝術家有些笨手笨腳,連個小特務都不會當,便嫣然一笑。那笑容真勾魂攝魄啊!“艾思,聽小道訊息有個基本道德,那就是哪兒聽,哪兒了,出門概不負責。哈哈,真到了那一天,當庭對質,我就說是你講的。”
真是一朵帶刺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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