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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記,在往後這悽清深宮的二十五年裡,未嘗有半分敢忘。

“臣熙……臣熙——”

掙扎著醒來的月夜,殿內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孤寂黑暗。

太后坐起身,伸手一摸,眼角頰邊觸手冰涼。

月光灑進寬敞殿裡,秋穗急急忙忙披著外衣進來,“太后……”

喬太后頓了半晌,啞著嗓子道,“我又夢見他了。”

說罷閉上眼,兩行熱淚又是滾滾而下,砸進錦被之中,了無聲息。

秋穗緩緩走近,跪在榻邊,握著太后的手,她雙肩顫抖,半晌忽道,“我想去御花園走走,就你陪著我。”

秋穗嘆道,“太后,這是深夜……”

她搖頭,只是道,“我現在就想去,這宮殿,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秋穗無奈,伺候太后更衣畢,便扶著太后出了慈寧宮,往御花園而去。

站在御花園一處宮牆下,瞧著路邊快開謝了的花草,喬太后眼中緩緩蓄起刻骨柔情,她緩步走上前,俯下身指尖輕輕撫弄那些明豔的花兒。

秋穗站在她身後,聽她輕聲道,“我尋不到你了,臣熙。”

夜風徐徐,吹散了巍巍宮闕之中太過輕飄飄的哽咽嘆息。

因是連著中秋,皇上給足了西域的面子,連著宴飲歡歌了三日。

中秋這一日,連爍攜鍾離爾在百官和六宮的陪同下祭天祭祖,直忙到傍晚中秋夜宴,給夏熱提一行人送別。

這一晚慧美人盛裝獻舞,觥籌交錯之間佳人翩翩入殿,連爍愣了一瞬,隨即轉頭瞧了一眼端坐的鐘離爾,皇后並未對上皇上的雙眸,抬首直直和舉杯玩味一笑的貴妃對望,祁貴妃瞧著皇后舉杯一飲而盡,便嬌弱不勝酒力般支著頭瞧慧美人去了。

鍾離爾瞧著連爍背影,她忽然想問一句,到底是為什麼讓她再也不能起舞了。

眼眸一瞬間變冷,心底有個聲音清晰響起——他既不想看,理由還用更多麼?

慧美人一舞贏得滿堂彩,佳人年紀輕輕,眉眼含春,立在殿中似一汪水般清純動人。鍾離爾也配合著所有人含笑鼓掌,一聲聲清脆響亮,鼓舞盡了這後宮三千佳麗前赴後繼爭寵的心。

這一夜皇上果不其然宿去了慧美人宮裡,只半夜時分貴妃說是喝多了身子不適,又生生將皇上拉去了翊坤宮。

翌日得到訊息的鐘離爾卻無暇再去細思量,午後不過剛送走了西域王子,便傳來了訊息——大理寺少卿鍾離卓,被禮部尚書參了一本,說是在料理前禮部侍郎抄家案之時,徇私枉法,暗中收了好處。

連爍下旨,將皇后親兄,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鍾離卓,革職查辦。

訊息由清歡紅著眼慌慌張張送進坤寧宮時,皇后正在案前整理從前在家帶進宮的那些字畫。

阿喜聽完給清歡使了個眼色,清歡瞧著垂首不語的皇后拿袖子忙擦了眼淚,卻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自哽咽。

片刻,皇后揮了揮手,清歡吸著鼻子又要哭出來,阿喜咬牙扯著她袖子忙退出了書房。

鍾離爾指尖從字畫筒中流連片刻,拿出一幅來,輕柔在案上鋪展開來。那是她的一幅丹青,十五歲生辰那日,哥哥在書房畫了兩個時辰畫成的。

那時候她少女心性,坐也坐不住,總是急著瞧哥哥畫到哪兒了,擾得他沒轍,一次次停筆無奈看她,“等日頭西下了,便不容易畫了。”

她撒嬌笑道,“那哥哥明日不要去早朝了,告假一天,像以前一樣陪陪我,不也很好?”

他將她按在梨花木雕花椅子上坐好,拿著筆嚇唬她,“公務繁忙,哪是說告假就告假的?再鬧就在你臉上畫老虎了。”

皇后染了蔻丹的指尖極緩慢撫過少女淺笑的眼眸,正午日頭方好,指尖掠到下方題字——“灼灼顏色,不過爾爾”。

她終是忍不住伏案痛哭,那些方才不可再多言一字的哽咽盡數衝破阻攔,她雙肩抖動,泣不成聲。

鍾離爾咬唇瞧著兄長那方印記,顫聲道,“那時候我同你說,這句話不好,你卻說是世間千百種顏色都不及我好。時至今日,若是知道那時的好……”

她閉了閉眼,似是說不下去,眼淚似斷線的珠子,“哥哥,我還能怎麼辦?我竟絲毫不知要怎麼做。我空守著一個皇后的虛名,卻什麼都不能為你做,我再出不得這紫禁城半步了……”

她想起那日夜宴,哥哥朝她舉杯淺笑,師兄亦是給她了暗示,他們只是叫她別擔心。

怕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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