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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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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地保怎麼樣也想不到,他是蓄意來騙信的;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毫不考慮地將信交給了張司事。不過問了一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回信?”

“那不過三、五天的事。一有回信,我就派人送來。”說完,張司事離了佟家小店,直接到米市衚衕去覆命報功。

這封信接到吳大澄手裡,便覺意外;原以為洋洋灑灑,必有訴不盡的纏綿之意,豈知信封極薄。當著潘家二老的面拆開一看,越發詫異,失聲說道:“只是一句詩!”

潘曾瑩接來看,果然!花箋上端端正正七個字:“天涯海角同榮謝。”

“這好像是成句。”他說,“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詩。”

“像是唐詩。”潘曾綬說。

吳大澄沒有開口,到書架上取下一部詩集,翻了一會,輕快地說:“找到出處了!我記得是玉谿生的詩,果然不錯。”

“不管是誰的詩;理文生義,知其本心。”潘曾瑩說:“這件事看起來麻煩!”

“是!看來所望甚奢。”吳大澄皺著眉說。

“很明白的事,”潘曾瑩介面說道:“文卿是狀元,她就要當狀元娘子。只是有件事值得推敲,這到底是李藹如的一廂情願呢?還是文卿的輕諾?”

“聽說文卿常跟她集句唱和,這句詩,多半是文卿的輕諾。”

“那就更麻煩了!”潘曾綬的神色益發不,冶,“輕諾則寡信;寡信則— ”

剛說到這裡,窗外有人接了一句:“寡信則不義;不義則不祥!”

人隨聲至,正是潘祖蔭從宮中散值歸來。吳大澄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叫一聲:“老師!”

兩者自然不動,臉上亦都毫無表情。因為聽潘祖蔭的語氣,與他們的想法大有距離,自然不快。但是份屬尊親,只為潘祖蔭如今是撐持門戶的一家之主,不便出言駁他,只好出以這樣的神態,表示不滿。

“怎麼樣?”潘祖蔭問吳大澄,“信取來了?”

“是!在這裡。”

“拆開了?”潘祖蔭微覺詫異,“文卿沒有見過?”

“給他看幹什麼?”潘曾綬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對他兒子說:“你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出言吐語,很有關係。”

一句告誡的話不曾說出來:說話務必慎重。潘祖蔭笑一笑答道:“爹爹,我看這件事聽其自然最好。”

“何能聽其自然!惹出亂子來,你當讀卷官的第一個脫不了干係。你好糊塗!”

世家大族規矩重,潘祖蔭看父親有發怒的模樣,不敢再多說什麼。吳大澄看他們父子話不投機,將成僵局,無法商量正事,便找個藉口,說左宗棠寄來一批關中新出土的碑版拓片,其中頗有珍品,不妨看看。就這樣將潘祖蔭調了開去,才能重拾話題。

“伯寅書呆子的味道越來越重了!”潘曾瑩跟他老弟說,“有人告訴我,說他在南書房也隨便說話,而且措詞不甚檢點。有時提到皇上,竟說是‘小囡’。萬一有懂蘇州話的太監聽見了,到宮裡去搬弄是非,那不要闖大禍?”

“是啊!”潘曾綬答說:“我也說過他好幾次了。文卿這件事,不要他管。”

“可是有人會問他。你關照他如果有人問到他,只推說不知道好了!”

“我會關照他。”潘曾綬轉臉問吳大澄:“你看這件事怎麼辦?”

吳大澄由潘祖蔭的話得到啟示,“狀元娘子”這樁公案,站在藹如這邊的人,可能並不少。為了慎重起見,不妨邀集同鄉來談一談。

這個建議為潘家二老一致接納;不過潘曾綬又提出很重要的一點:“是不是先要告訴文卿呢?”他說,“本主都還不知其事,旁人瞎起勁,似乎不合情理。”

“這哪裡是瞎起勁?”潘曾瑩大不以為然,“要說‘天涯海角同榮謝’,我們三吳同鄉,不也一樣嗎?總之,此事決非文卿家務,更非文卿私事;所以亦不能聽文卿自作主張。”

“既然如此,就不必先告訴他。”吳大澄說,“等辦妥當了再跟他說也一樣。”

就這樣,獲致了一個初步的結果。由吳大澄用兩老的名義,出了一份“知單”,邀約同鄉大老宴敘。另外又託一位同鄉將潘祖蔭邀去賞荷飲酒,為的是不讓他參與其事。

※ ※ ※一共請了六位客,來了五位;翁同和約略知悉此事,因為請假回原籍常熟葬親,已經奉準,長行在即,不願介入糾紛,所以託病辭謝了。

應邀的五位客中,自然有龐鍾璐和殷兆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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