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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的家裡,有個長她一歲的姑娘,染了時疫暴亡,恩人家裡把她當女兒養,後來還讓她頂了自己女兒自小結下的婚約。
當地的習俗,未出嫁的女人死了,身後淒涼,將來連個上墳磕頭的人都沒有,是一定要出錢認個活親養個兒子的,秦放的曾祖母便把這事應承下來,說:但凡我有後人上墳磕頭,阿姐墳前就少不了掃墓的人,我的兒子就是阿姐的兒子,把阿姐的事當親孃的事一樣辦。
世上事,向來立誓容易踐諾難,後來她隨夫到東邊跑生活做生意,兵荒馬亂的,回去的路,居然就此渺渺,一直到死,都再也未見鄉土。
秦放說:“原本指著我爺爺,我爺爺那時候,趕上打仗、建國、轟轟烈烈大運動,原本成分就不好,誰往藏區跑?那年頭,還不被當成特務抓起來啊。”
“我爸爸結婚的時候是八幾年,你也知道,那時候窮,扎一個廠子就是鐵飯碗一輩子,一分錢都省著花,哪有閒錢出去?又不是火燒火燎的事,磕個頭,什麼時候不行?就這麼一年拖一年,一直到我爸沒了,這事也沒成行。”
話題有點沉重,安蔓嘆了口氣,給秦放斟了一杯酥油茶。
“我爸死前告訴我這事,我才知道我家裡還承著這麼個女人的恩,我說行啊,我就跑這一趟唄,一次性幫我爺爺、我爸都把頭給磕了,我爸說別,你找著老婆再去吧,成雙成對的,也給地下那女人一些念想,你一個人去算什麼事兒呢。”
安蔓笑:“所以找著我就來了?”
想了想又加一句:“其實人也真挺怪的,換了別人,這麼點事,七八十年的,隔了好幾代,偷懶也就不來了,但也總有些人吧,把這當回事,關山萬里的踐諾。”
秦放挺認同這話:“這兩天我一直找人,但是有時候自己也搞不清,覺得自己怪沒勁的,只是瞎折騰,真找著了又怎麼樣,磕不磕這頭,日子不還是照過嗎?”
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安蔓說:“喝酒嗎,陪你喝點青稞。”
秦放笑了笑,正想說什麼,門外響起了好大動靜的剎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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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輛車,清一色的路虎攬勝,下來的都是大老爺們,領頭的謝頂發福,但那一身裝備可真不差,上下都是始祖鳥的標,目測就得好幾萬。
應該是停車吃飯,進來七嘴八舌大聲嚷嚷,然後喜出望外地跟秦放他們打招呼:“漢人吧?過來旅遊的?剛看到停外頭的車,內地牌照,我們就說肯定也有遊客在這。”
如果是在東南沿海,大抵是不會這麼自來熟的,囊謙這頭漢人少,路上遇到了多少會寒暄一陣子,秦放欠了欠身算是打招呼,領頭的那個特熱絡,看看離上菜還有些時候,也不管秦放他們樂不樂意,硬湊過來跟他們聊天。
他自我介紹姓馬,在江西景德鎮做瓷器生意,和朋友過來自駕,秦放問他是不是要登山,這位馬老闆瞪大眼睛說:“登啥山?凍死我那個球!”
穿的是專業戶外裡號稱領導型的始祖鳥,衣標SV,專業嚮導級別,全程抖抖索索縮車裡讓司機開車“自駕”,又是個噱頭大於實質的,不是一路人,秦放不想跟他多說,他卻越聊越嗨,天馬行空,談自己的生意,抱怨這一路吃的不好,誇秦放和安蔓養眼般配,又很關切地問安蔓:“妹妹,臉色不好,暈車啊還是高反啊?”
好不容易熬到他那桌子上菜,一道的人喊他回桌,這馬老闆猶自念念不捨,對秦放說:“兄弟,晚上去我那聊聊吧,我跟你投緣,一見如故,說不完的話。我就住城中心的金馬大酒店,188號房,你一定來啊,咱們聊聊。”
這馬老闆,也忒逗了,晚上臨睡覺的時候秦放還止不住好笑,同安蔓說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話都沒跟他說兩句,到了姓馬的嘴裡,居然就“一見如故”了。
安蔓勉強笑了笑,臉色很疲倦,秦放過來摟住她,在她鬢角親了親,說:“姓馬的只有一句說對了,你臉色真不好,是這兩天太累了暈車嗎?”
安蔓點頭,又指指自己的眼圈:“進藏之後就睡不大好,晚上吃片安定行麼?”
“你體質本來就弱,別吃太多,一片就行了。”
安蔓淘氣:“體質好的就能吃的多嗎,要是你得幾片?”
秦放故作深沉:“要放倒我這樣的猛男,至少兩片……三片才保險。”
安蔓格格笑起來,她掙脫秦放的懷抱,去到一邊開啟行李箱取藥,擰開盒子蓋,先倒出一片,怔愣了兩秒之後,又倒了兩片。
三片安定,握在手心,汗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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