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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說半句俄語,他卻偏偏要做文物工作。“文革”中,為越獄一事又受衝擊。晚年躺在病床上,我去看他,去一次哭一次,害得我不敢久待。只有一次,我們憶起當年有人曾以掘陵破壞“風水”為由,揚言要幹掉我,他特地送我一把蘇制匕首防身的事,兩人不禁哈哈大笑。遺憾的是他去世時我在定陵寫報告,未能見上最後一面。
劉精義這位當年的文弱書生,今天已是文質彬彬的學者,在北京市文物研究所,副研究員,致力於北京史研究,寫了幾篇頗有見地的論文。他說並未放棄十三陵,正在作“明陵札記”,幾十萬言,不久即可成書。一提到健康,他總是說陵園中那日日夜夜的泥水生活鍛鍊了他,至今保持著熬夜的習慣。
李樹興是開工不久才到定陵的,清理工作中搞登記、保管,工作隊解散留在定陵,“文革”中焚燬屍骨,他是目擊者,聽他講過一些別人不願說的細節。現在頤和園管文物,偶去遊園還談談往事。
曹國鑑、冼自強、王傑仍在考古所工作,曹練得一手瘦金書、寫意畫,成了書畫家;冼在實驗室搞C14,整日足不出戶;王傑卻天天出差去發掘現場畫圖。
“文革”中我正本單位挖防空洞,勞動改造,有人告訴我一位公安人員在等我,帶著盒子槍。一聽說槍,嚇了一身冷汗。滿身泥汙跑出防空洞,看到他遠遠地向我敬禮,走近一看,是龐中威。看到我這一身裝束,泥泥水水,他感嘆不已。他說回考古所不久,下放河北省某縣,當了一名幹警,幹得挺不錯。多年不見,憑了他的精明強幹,也許當上局長了。還有一位時桂山,回考古所後去了青島博物館,雖未見過面,但有信函,刊物上也見到他的文章。清理工作最緊張時,人手不足,我去請考古所的同學好友支援,劉觀民、黃展嶽他們是自己背了行李去到定陵的,現在是所裡的研究員,各自領導著一攤子。
如果前後聯絡起來,二十年後編寫報告者自然也屬工作隊成員。
王巖這位六十年代初北京大學考古專業的畢業生,“文革”中去保定滿城發掘那知名中外的“金縷玉衣”,發掘報告剛一完成便轉到定陵。整理器物等細緻繁瑣而艱鉅的工作是他和王秀玲完成的,幾年的時間,把他累壞了,明顯地看出兩鬢增添了幾縷白髮,剛一結束,又遠去洛陽了。人在洛陽,心繫定陵,仍要關心那本報告稿,排圖、修改、校樣,一稿一稿與責任編輯樓宇棟折騰了七次,京洛路上他往返至少七趟。五年編寫,兩年複核校訂,一本報告耗去他七年時間。現在他是考古所洛陽隊隊長,又在那裡挖漢唐城址,訊息傳來,很有收穫。
王秀玲是“文革”期中北京師範大學歷史系畢業生,十三陵生人,研究鄉土,當然最合適,現在擔任講課任務,培養解說員。
魏玉清是十三陵特區文物科長,編寫報告期間承擔著繁重的後勤行政事務,做得井井有條。又潛心於業務,寫書還擔任著十三陵的全部陳列工作。
吳平,是從蘇州特邀來的,六十年代初北京工藝美術學院染織系的高材生,在定陵一住近三年,絲織品匹料、龍袍、靴帽等全部圖案紋飾是她一人完成。在大案子上把破損的碎片拼湊起來,初稿畫完,謄成清稿,一稿一稿、一張一張,足足幾百張,一個放大鏡磨得模模糊糊。有一次她舉著放大鏡卻斜指著我的鼻子說:“你呀,你呀!把我的青春磨完了!”回蘇州不久,又離別相依為命的老父遠渡重洋去美國進修。不久前接到來信,詢問發掘報告的事,我真想回信不提“報告”二字,只寫個“祝你青春永駐”,也回敬她一個玩笑。
定陵開放之後,觀眾人山人海,天天如此。有一次我陪外賓去參觀,走出陵園大門,在廣場上看到一位農民裝束的白髮老者,站在一塊石頭上高聲講解,觀眾圍得水洩不通。側耳聽聽,定陵的歷史、發掘和意義、過程,講得清楚明白,真實而生動,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得意。定陵的人我幾乎都熟悉,但不認得他,哪裡來的一位義務解說員?仔細一看,原來是三十多年前參加發掘的一位民工,模樣還記得,但忘了姓名。我不願打擾他,悄悄地走開了。三十多年前疑神疑鬼的山民,今天高高地站在廣場上對著眾多的觀眾講得繪聲繪色、頭頭是道,又是什麼使他有了這麼大的變化,前後判若兩人?噢!我突然明白,是文化,文化顯示力量了。
直接與定陵發掘有關的人講完,該輪到我自己上場了。我嘛,四十多年前的毛頭小夥子,已經退休,齒搖搖、發蒼蒼,垂垂老矣。田野跑不動,只能關在斗室中爬格子。定陵發掘之初,吳晗要求我搜集明代北京的歷史資料,“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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