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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清澈的溪流，從山那頭蜿蜒而下，直到山腳。遠來的客人挑了處清澈的水邊下馬，將韁繩系在樹幹上。仍有些清冷的空氣溫柔地包圍著嬌小的身軀，不算美麗的臉龐略瘦了點，少女的眼睛比黑水銀還靈動，緩緩舉起柔荑按在額上，眺望剛剛馳騁過的草原。遠處豁達的牧人們正在扯著嗓子放歌。&ldo;雄鷹飛來了，天更高了，美麗的姑娘啊，追著小馬駒在草原上……&rdo;娉婷忍不住笑起來，彎腰掬起一窪水。好冰，應該是山頂融化的雪水吧。暢快地喝一口，她閉上眼睛舒服地嘆氣，真甜。快到了，叫人疲倦而心神舒暢的旅程盡頭，是閨中密友的藏身之處。挑一棵蒼老挺直的大樹，倚在樹幹下休息片刻，娉婷閉目。陽鳳不惜捨棄一切而選擇的道路，走對了嗎？再過半日，就能知道答案。娉婷所挑選的路呢？到北漠應該不算錯，藍天白雲綠草，也許她天生就適合這樣的地方，粗獷淳厚的民風，少了算計的人類本色。流水潺潺，青山依依。閉目養神間，忽然有腳步聲響起。有人？娉婷睜眼看向來處。另一名過客顯然也看上這裡的好景緻和小溪，正下馬牽著韁繩過來。是個男人，寬闊的肩膀，腰間的劍和背上的弓看來是常年不離身的。滿臉絡腮鬍子讓人看不出他確切的年齡，眼睛炯炯有神。發現此地已經有人，而且是名大眼睛的少女，那男人微微有點愕然。&ldo;好馬。&rdo;男人對娉婷沒有興趣，視線落到娉婷的馬上，露出欣賞的目光。娉婷淺笑，站起來解韁繩，她該走了。&ldo;姑娘，這馬賣嗎？&rdo;好大的嗓門，是慣了吆喝的草原男兒。他眼光不錯，這馬是敬安王府數一數二的好馬。冬灼這小夥子還算有點良心，連著好馬和不少金銀都給了娉婷。&ldo;不賣。&rdo;爽快地跳上馬，過度灑脫的代價是一陣頭昏眼花，娉婷靜靜在馬背上適應尚未病好的身體的抗議，半天才睜開眼睛：&ldo;這位大哥，朵朵爾山寨就在前面吧？&rdo;&ldo;你要去朵朵爾山寨？&rdo;&ldo;對。&rdo;&ldo;你是朵朵爾山寨的人？&rdo;&ldo;不是，找人呢。&rdo;男人笑道：&ldo;山寨搬空了，你去找不著人。&rdo;&ldo;搬了？&rdo;娉婷驚訝：&ldo;為什麼搬？搬去哪兒？&rdo;總是停不下來的腦子又開始快速轉動。陽鳳不會無緣無故搬遷，除非出了事故。為了保持秘密，娉婷確定陽鳳的落腳處後就再沒有和她聯絡，無從取得更多的線索猜測其中緣由。&ldo;新近才搬的。&rdo;&ldo;山寨中的人到哪裡去了？&rdo;&ldo;喂，姑娘，你這馬賣給我吧。&rdo;好馬在牧人心中象喜愛的姑娘一樣重要。娉婷彎起嘴角：&ldo;你知道朵朵爾山寨的事？你叫什麼名字？&rdo;&ldo;我叫阿漢。你的馬到底賣不賣？&rdo;她輕盈地跳下馬，把韁繩甩給那人：&ldo;白送你吧。我要知道我朋友的訊息。&rdo;阿漢曬然搖頭：&ldo;我不白要你的東西。&rdo;他掏出比購買尋常馬匹多兩倍的銀兩塞給娉婷，&ldo;告訴你，朵朵爾山寨的寨主是大人物呢！他就是著名的則尹將軍。誰想到他會歸隱在一個小山寨呢？可現在大王重新把他找出來了，給他更多的賞賜，要他當我們北漠的上將。所以，則尹將軍要出山了，朵朵爾山寨沒有了，山寨裡的人都搬到都城北崖裡去了。&rdo;&ldo;是麼？&rdo;娉婷蹙眉，沉吟一會，把阿漢塞給她的銀兩又拋回給阿漢：&ldo;拿著，我用這個買你的馬。你買了我的馬，我總要買一匹坐騎。&rdo;她早該換一匹沒有敬安王府烙印的馬了。&ldo;不行，我的馬沒有你的馬好，我不佔你這個便宜。&rdo;娉婷徑直取過他栓在樹幹上的韁繩，跳上他的馬，回頭俏皮地眨眨眼睛：&ldo;大個子，把錢存起來娶個好媳婦，你是個好人呢！&rdo;馬鞭輕輕在馬屁股上敲敲，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草原的空氣依然叫人高興，清新的綠草味是歸樂和東林最別緻的景色也代替不了的。歡快的牧民歌聲還在繼續，樂悠悠地傳到娉婷耳中。&ldo;草原啊牛和馬的故鄉，奔跑的河流還有嫩綠的草兒，比不上我心上的姑娘……&rdo;娉婷彎著唇笑，可眉間掩不住憂慮。則尹，那個威猛的北漠大將，不是答應歸隱山林讓陽鳳一生快樂嗎？如今卻答應北漠大王重回朝廷，那代表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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