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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母親。&rdo;沈陸嘉輕聲喚道。陸若薷抬起眼皮瞄了兒子兩眼：&ldo;終於捨得回家來了？&rdo;但手上卻旋轉音響按鈕，將音量調低了不少。直接告訴她自己和伍媚結婚了過於直白，定然會招致她劇烈地反對，不如先講清楚她的身世。沈陸嘉在心底斟酌了一番，緩緩地說道：&ldo;母親。我有些話想和您講。&rdo;陸若薷抬頭看了看兒子，他背光站立，一張臉因為光線的緣故，和他的父親沈敘格外相似。沈敘。沈敘。陸若薷在心底默默唸著這個名字，眼神邈遠。母親的神情古怪，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聽，不過沈陸嘉還是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ldo;伍媚不是顧傾城的女兒。她原來叫做晏夷光，是晏修明的同胞姐姐。後來因為發生了一些變故，她和家庭失去了聯絡，被顧傾城帶回了法國。&rdo;因為內裡曲折太多，沈陸嘉便揀緊要的資訊說了。陸若薷似笑非笑地盯住兒子，慢吞吞地說道：&ldo;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你以為伍媚不是顧傾城的女兒我就能接受她了？我就是討厭像她這樣專在男人身上做功夫的女人，當然，如果她是顧傾城的女兒，只會更討厭。&rdo;&ldo;母親，您不瞭解她。她不是您想的那樣。&rdo;沈陸嘉有些徒勞地解釋著。&ldo;她不是我想的那樣？我看她不是你想的那樣才對。你可知道幾個月前我曾邀請她來家裡喝茶，她臨走前說了什麼？&rdo;陸若薷面板本就因為幽居而變得白而透明，隱隱帶著青色，此刻由於冷笑，愈發顯得不似活人，而像一尊冷冰冰的玉雕。&ldo;她說：進不進門不打緊，往冬天過，晚上睡覺，身邊沒有一具溫度恆定的散發呼吸那才是難熬。這樣的話，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嘴裡該說出來的嗎？&rdo;沈陸嘉知道伍媚嘴上是不肯饒人的，尤其是被得罪之後，而他母親的脾性，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定然是說了些惹毛她的話，這件事絕對是一個巴掌拍不響。&ldo;我代她向您賠罪。母親，她年紀小不懂事，您多擔待些。&rdo;太陽悄然轉了角度，側光打在沈陸嘉左側的身體上，他戒指裡鑲嵌的那顆鑽石迸濺出奪目的火彩。陸若薷眯了眯眼睛，死死盯住兒子的左手。&ldo;你手上戴的是什麼？&rdo;沈陸嘉平靜地回答道：&ldo;是結婚戒指，母親。&rdo;&ldo;結婚戒指？&rdo;陸若薷陰森森地重複了一遍，&ldo;你和誰的結婚戒指？&rdo;&ldo;我和伍媚領了結婚證了。母親。&rdo;&ldo;好！好！好的很吶！我的好兒子如今已經學會先斬後奏了。真是好大的出息！&rdo;陸若薷一張臉上血色盡退，兩隻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十根手指深深地陷入了皮質的護套裡，青筋一根根浮現在手背，看上去很是怕人。沈陸嘉知道多說無益，靜靜地說了一句&ldo;母親，對不起。&rdo;便不再說話。一樣的冷靜，一樣的沉著，連眼神也是抱歉裡微帶憐憫，一樣的，都是一樣的，和沈敘將離婚協議書拿給她簽字時一模一樣。不愧是他的種！老的那個為了外頭的野女人和她離婚，小的這個為了和小妖女結婚也欺瞞於她，反正橫豎她都是可有可無的那個。陸若薷氣得發抖，劈手就將手邊的書朝兒子腦袋上摔了過去。沈陸嘉沒有讓，也沒有躲，任由書脊砸在額角，額頭一陣劇痛，隨後似乎有血流下來，硬麵皮的《牡丹亭》則啪地一下掉在木質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陸若薷本來還要大聲數落兒子如何忤逆不孝，然而視線觸及到沈陸嘉額角蜿蜒流下的鮮血，便一下子啞住了。半晌才顫巍巍地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額角，咬牙道：&ldo;沈陸嘉，好樣的！你為了那個妖精，是不是連命都不打算要了？&rdo;沈陸嘉抬手摸了摸額角，不出意外的，一手的血。他嗓音低沉：&ldo;母親，您是我的母親，我敬您重您，可是她是我的妻子，我也要愛她護她，您別為難兒子，行嗎？&rdo;&ldo;滾！你給我滾！我就當從沒生過你這個兒子！&rdo;陸若薷拔高聲音，朝沈陸嘉吼道。然後又瘋了一般地推動輪椅到書架前，將書架上的書一本本地往地上扔。樓下的張媽早已經聽見動靜，趕到樓上，正一臉擔憂地在這母子二人臉上看來看去。&ldo;兒子過幾天再來看您。&rdo;沈陸嘉彎腰朝陸若薷微微躬身，然後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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