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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朝搖頭道：“其實青樓女子最終所求的遠非錢財，不過是一點尊重之意罷了。若有一絲機會能教她們覺得自己還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便是報答什麼也不枉了。”楊無邪聽罷點頭笑道：“願聞公子高見。”顧惜朝繼續道：“當然，樓主所言也是極為有道理的，因而我們自然不能直接從歡場生意中索取。樓裡的弟兄在百花街甜水巷捍衛秩序，護衛歡場女子不為惡霸所欺凌利用，自身更需要紀律嚴明，決不私下索取錢色。此外，更要讓她們知道，但凡受了欺辱，上報風雨樓的弟兄，自會為她們做主，若她們得以保全或得以出了一口惡氣，只請她們贈以簡單信物。終年之時，不需要單據，僅僅將信物送回各個花堂小樓，鴇母們自然懂得如何略盡心意。”戚少商道：“如此固然好，只是這樣，樓裡的兄弟們若覺得還需受鴇母們的打賞，可會情願？”楊無邪道：“樓主不必擔心，依據顧公子所言，樓中弟兄出手相助乃是俠義之道，而歲末還來花幣，於百花街諸位乃是堂堂正正報恩，於樓中兄弟則是對他們日裡仗義的鼓勵。如此乃俠士之交，遠遠超脫了金錢之交。樓中兄弟自然不會那般迂腐。只是楊某擔心的是，畢竟愛財之心人皆有之，如此這般雖可以收回大部分支出，但未必能夠平衡。”顧惜朝道：“未必不能。當然，楊軍師所言極是。只是除此之外，日日流入百花街的美酒，胭脂，香粉，樂器，小食，乃至筆墨生意，若是得到一頭應允，這些產業，豈不是輕鬆收入風雨樓範疇？”楊無邪聽罷不由讚歎道：“妙極！明日便著人佈置。而今甜水巷實際都掌在那‘白牡丹’李師師姑娘手中。師師姑娘與樓主乃是紅顏知己，不如日後風雨樓願傾力護衛之意便由樓主轉達？”顧惜朝搖頭道：“不可。我以為，這一趟，非得軍師親自走一趟不可。樓主去，乃是樓主大義，教旁人看去，說不定以為此乃樓主為搏佳人一笑。歲末收花幣之時，諸位也都是存著師師姑娘與樓主的面子，未必會那般盡心。而若是軍師去，則是風雨樓大義。諸位也更會明白需得要感激的是風雨樓。”楊無邪聽罷又笑道：“不錯，楊某隻顧脫了金錢利益的桎梏，卻忘了也應脫去情愛的桎梏。”戚少商被說得愣了片刻後勉強笑了笑，忍不住抬眼看了顧惜朝一眼。卻見他面上清清淡淡，好似沒聽見一般略笑著向楊無邪點頭。“這而已。骨頭軟了，風骨也沒了，更談什麼才氣！但顧公子，倒的確是個奇才，擔著這探花郎之名，倒是讓楊某對整個科考都不得不重新審視了。此事全按公子計劃。”顧惜朝嘆氣道：“軍師過獎了。惜朝如今無非是僥倖活命的亂臣賊子。何來探花之名。”說罷，又正色道：“這 無邪初夏。戚少商入主風雨樓兩月。兩月之內，風雨樓革新了所有勢力的管制，更順利收編了死於米蒼穹棍下的“天機龍頭”張三爸的天機組織。自白愁飛一役受到重創的風雨樓，一時之間再露鋒芒，其勢力又足可以再與有橋集團，六分半堂一同三分京城武林。風雨樓接手了百花街甜水巷的管制這浪蕩風月的場所，亂中也漸漸有了序。強搶的民女許多被送回了家，惡霸地痞也不得盤踞在那。風雨樓控制起開封府所有的當鋪生意，至此這以高利與矇騙出名的業務也漸漸清朗。該多的多，該少的少，絕不容忍貴物賤售，也不接受故弄玄虛的俗物走高。此外，樓中有橋集團與六分半堂的眼線細作十二名，均被清繳驅逐出京。人人都說，游龍已經重新入海。而今多少春閨夢裡是這位凌冽英俊的白衣樓主。而今多少江湖俠客胸中是這位絕處逢生春風化雨的九現神龍。然而此時，他正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一份資料。楊無邪進來後戚少商抬起頭，拿起手上的資料對楊無邪道：“軍師，這份資料可還有備份。”楊無邪搖頭。卻見戚少商將資料捲起伸入油燈之中，慢慢燒掉。楊無邪一愣開口道：“樓主，你這是……”戚少商看著燃著的資料道：“這份資料，該記住的，我都記住了。我對他說過，英雄不問出身。我只是想守住這句話。”楊無邪嘆氣道：“樓主對顧公子一片心意真是比當年蘇樓主對白愁飛與王小石還要深。”戚少商不答，而是從懷中拿出一本破舊的帶著血跡的書遞給楊無邪道：“這本書，你再幫我印幾份留在白樓裡。日後，若有人想起顧惜朝。我希望，他們能想起的，是這個。”他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不自覺的溫柔。落在楊無邪眼裡卻無端有些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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