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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頭髮白說明你腎虛，得補補，光染髮有什麼用？&rdo;他輕輕地笑開，低頭在我肩膀上方，與我一起照著鏡子。鏡子裡的兩人簡直是雲泥之別，無論相貌，氣質，他都勝我萬籌，歲月如一輛破老牛車在泥田裡碾過一樣碾在我那張雞皮上，而他面板細膩光滑，有巧克力的光澤。不得不承認，我看上去比他蒼老太多。趕緊低下頭，瞟見髮型師推著小車而來。&ldo;蔣哥哥也來了。&rdo;那個衝冠發的聲音媚得很。&ldo;恩，這是我兄弟，用心點。&rdo;蔣雪一手擱在我肩膀上，沉甸甸，熱乎乎的。&ldo;認識的人？好，沒問題，小帥哥想怎麼剪剪？&rdo;聲音聽得我抖落一地雞皮，還買回答就被搶話。&ldo;這裡打薄，就到這裡，前面的頭髮按平頭樣剪。&rdo;蔣雪指揮到。&ldo;不要誇張一點？像這樣？&rdo;衝冠發手指朝上笑笑。&ldo;別亂來，他保守的。&rdo;蔣雪作勢抬腿踢他，&ldo;多少客人給你弄砸了？！&rdo;&ldo;冤枉啊，大人，我這叫藝術。&rdo;刷刷刷，三把剪子輪流旋轉，像武俠小說裡甩流星錘子。&ldo;我先過去了，你用心剪。&rdo;蔣雪說完回頭看我，拍拍我腦袋，&ldo;做完我瞧瞧。&rdo;他在一樓樓梯轉角書架處拿起一本《財富》，一手插袋，身姿傲然地上了二樓的貴賓室。&ldo;頭轉過來點。&rdo;衝冠發兩手扭過我的頭。我正視鏡子裡的自己。剪子碎碎地移動，上染料，加熱，固定。整整二個多鐘頭的折騰，完工。看看鏡子裡自己頭髮幾乎和之前沒什麼不同，最多是精神了些。&ldo;怎麼樣，還滿意吧？&rdo;衝冠發盯著鏡子裡的我說。&ldo;行行，滿意。&rdo;&ldo;三天內不要洗頭，也別曬太陽。&rdo;&ldo;好好。&rdo;我趕緊拿出那張會員卡遞給他，他扭著屁股去櫃檯。我擺弄著自己的頭髮，裡面的小白絲都不見了，就是味難聞，我嗅到手指上濃濃的化學劑味道。&ldo;好了？還不錯，挺精神的。&rdo;蔣雪不知不覺地站我在身後，雙手插著口袋。&ldo;是啊，我也喜歡。&rdo;我咧著嘴笑。他好玩地看著我，嘀咕一句傻小子。衝冠發拿著帳單走過來，&ldo;帥哥，1100元。&rdo;&ldo;啊？哦，啊！&rdo;我脫口大喊，但直覺性地馬上計算口袋裡大頭張數。&ldo;費用上面全寫著的，會員卡打了8。8折&rdo;衝冠發遞過單子。我欲言又止，好可怕的8。8折，比不打更讓人心寒。&ldo;用這個吧。&rdo;蔣雪拿出一張黑金卡。正要阻止，衝冠發屁顛顛接過，&ldo;蔣哥哥幫你結帳啊。&rdo;我無語，總不能做霸王頭。&ldo;下週一還你。&rdo;我掏掏口袋，拿出兩張大紅色，一張碧綠色，一張軍藍色，還有幾個硬幣，&ldo;要不，先還你這些，剩餘的再…&rdo;&ldo;拿進去，別丟人。&rdo;他皺皺眉頭，用命令的語氣。我怯怯地收手。出了發廳，我正想著和他告別，他卻長臂一揮，&ldo;我車停在那，一起過去，我載你。&rdo;&ldo;不，不要了，我媽媽在家。&rdo;我害怕母親看到他。他遲疑片刻，還是強硬地說：&ldo;那我送你到天橋那邊。&rdo;我只能跟著他走。銀黑的凌志在黑暗中亮起耀眼的光，真是香車寶馬照九陌。車內的我有些緊張，他的身上有股微微辛辣的麝香味，後味濃重。&ldo;你晚上還在夜市做買賣？&rdo;他雙手優雅地架在方向盤上，一手指輕輕敲著。&ldo;是啊。&rdo;我快陷入那軟如雲堆的沙發裡。&ldo;這麼累頭髮會不白麼，你平時得注意點，最好吃點補腎填精藥。&rdo;&ldo;好好。&rdo;嘴上應著，其實哪有這錢，在監獄裡每天啃菜葉子也不照樣過來了。&ldo;別敷衍我。&rdo;他轉頭看我，鼻子這裡的線條異常剛毅，像雕刻出來一樣。&ldo;會吃的會吃的。&rdo;我繼續敷衍他。車子徐徐開著，在一個轉角處他突然停車。&ldo;我下去買點東西。&rdo;他隨即開門，飛跑到對面，他跑步的姿勢依然像一隻優雅的黑豹，背影起伏，和第一次看他時一樣，不過現在的他魁梧了些，也更挺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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