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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聲音繼續嗡嗡響個不停，還有小孩子的哭鬧聲。我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記得楚競剛剛還在我身邊說著話。&ldo;冬哥，我沒想到，我也可以等到這麼一天，現在想想，什麼都值了，什麼都完整了，我沒遺憾了。&rdo;我輕輕掰開他緊握著的拳頭，淌著血的手心裡握著那枚小戒指。那枚便宜的，光彩黯然的戒指。到最後一刻，他依舊那麼珍惜。突然一個響雷，沉悶的一擊。終於來了場大雨。在警察局整整呆了四十九小時，就那樣一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聽著牆上的鐘聲，滴答滴答，犀利逼人。身邊靜靜地擱著一盒未拆的餅乾和一瓶礦泉水。一直沒有吃東西，神經處於麻痺狀態，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些汙糟糟的地板上若有若無地呈現出血肉模糊的一灘，那是楚競的臉，左邊的眼眶黑黑空空。這起案件被定義為故意群毆致死。在第四十九小時二十七分鐘時，警察終於逮捕了三個兇手。我盯著他們看，他們統一穿著紅背心，粗壯的臂，豐碩的肩，面板上隆起條紋瘢痕，神情陰鷙，打著哈欠。就是那幾個打手，活活地將楚競打死。也是那樣烏黑，爬滿泥垢的手指將楚競的眼睛挖出來。我不能想象死前的楚競在想什麼，也無力去想象。沒有任何意義，死亡終結了一切。周圍一切都是空的。走出警察局，立刻被太陽眩暈了，幾乎睜不開眼睛，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兩天沒閤眼了。青石磚的路，路縫裡齜出的小草，金光粼粼的河面，河上的一葉扁舟，白牆黑瓦的平房，房簷上棲息的鴿子。一切依舊。我被這金燦燦的陽光燻著，直到燻出眼淚。訊息在鄰里鄰外傳開，很快的，楚競的爺爺也知道了孫子的遭難。猶如晴天霹靂，老人家悲慟地哀嚎，卻怎麼也挽回不了已經在陰間道上的人。死亡證明，登出戶口，遺體運送，最後火化。灰飛煙滅。不知道忙碌了多久，我才慢慢接受了楚競已經離開的事實。每天除了去看臥床不起的老人家，就一直呆在楚競的墓前，一呆就是一天，直到夜幕降臨，幾隻烏鴉紛紛落在叢叢樹影裡。我一直在回憶和楚競一起的日子，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想起他每個頑皮的動作，每個雀躍的神情，原來那些一直蟄藏在自己心裡。那些，一直一直存在，驅趕了我的孤獨，痛苦。可悲的是，我一直在忽略，一直沒有珍惜。天氣一直很好，每天都有暖洋洋的太陽，沒有人會注意這個世界這個城市的這個角落少了一個楚競。這個角落，是連上帝都不曾瞟過的遺角。三個月後的一天，我拎了一袋子的水果，綠豆糕去看楚競爺爺。突然迎面走來一個身著緊身背心的瘦削男人，上下打量我。&ldo;喂，認識楚競嗎？&rdo;男人問，聲音極細。&ldo;你是？&rdo;我靜靜看他，一頭黃髮披在肩膀上，眉眼間皆是戾氣，有點神似初次相遇的楚競。&ldo;算是個朋友吧。&rdo;&ldo;你找我？有事？&rdo;&ldo;楚競死了有一個月了吧。&rdo;&ldo;三個月十七天。&rdo;我靜靜地說。&ldo;哦，都那麼久了。&rdo;男人抬頭看看天空，隨即又盯著我看，&ldo;我跟你很久了，你每天都往他家跑，你是他朋友？&rdo;我點點頭。&ldo;知道楚競怎麼死的？&rdo;我點點頭。&ldo;可你不知道，打死楚競的人根本不是警察扣的那兩個。&rdo;我一楞，心緊緊地一抽。&ldo;那兩個就是替死鬼。&rdo;男人撇撇嘴，&ldo;替真正殺楚競的人蹲號子的，這樣的事多得不能再多了。&rdo;&ldo;你是誰？&rdo;我問。&ldo;我嘛，以前和楚競混過，也算是有點交情，看他死得那麼慘，也於心不忍。&rdo;男人面露惋惜。&ldo;你說的是真的？警方抓的那幾個不是真正的兇手？&rdo;我艱澀地問。男人點點頭，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用手指頭點點。&ldo;這個。&rdo;我死命地看著那張照片，照片上是四五個抽菸的人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短髮，側身的男人面目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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