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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旻也不做什麼,喚來宮人伺候兩個人簡單擦洗了一下,而後和明慎並排躺了上去,伸手握住明慎的一隻手:“跟朕講講這些天做了什麼,你不在,朕總是睡得不安穩。”
說完後,他又低聲笑了起來:“……早晚那有一天要把朕的長寧殿和你家的地道打通,到時候朕哪兒也不用去,你跑不了。”
明慎乖乖窩在他懷裡,跟他講了這幾天的小事,比如今天大家都被鎖在了門外啦,比如卜瑜要去他家吃飯啦……最重要的大八卦,他小心翼翼地告訴了玉旻:“那個……王跋大人,今天也來御史臺了。”
“朕聽說了。”
明慎趕緊保證:“我沒有正面見他的,有聽您的話。可是那個人也太過分了,把以前的事拿出來說,大放厥詞,實在是又狂又壞。而且他看人的眼神也十分下流。”
玉旻摸了摸他的頭:“阿慎說得對,這個人實在是又狂又壞,旻哥哥帶你去打他好不好?這個人是時候收拾乾淨了。”
明慎以為他在開玩笑,不說話,只安心地抱著他的胳膊。
玉旻卻重複了一遍:“朕帶你去打他,好不好?”
這種語氣明慎熟悉極了,無比認真而冷酷的語氣。
曾幾何時,玉旻也是這樣和他躺在一張床上,頭碰頭,輕聲告訴他:“我要殺了那些人,欺負過你的人,欺負過我的人,我要讓他們挫骨揚灰,死後也不得善終。”
玉旻說,明慎就聽著,還給他畫過一幅海晏河清的版圖,畫裡把所有好人都放在了藍天草地上,掛著笑臉,壞人統統打入十八層地獄,眼角垂淚。那時候玉旻若想殺人,明慎也是會去為他望風的。
明慎伸手摸了摸玉旻的眼睫毛,輕輕地道:“好。”
春雨綿綿, 入夜後淅淅瀝瀝地落下來,帶來一陣涼氣。
不是倒春寒的時候了,王跋卻覺得冷, 從腳心到頭頂的冷。
他本來應早在家中, 不過因為早就厭倦了家中的婆娘和在春獵中給他出了醜的兒子,便先去花街酒樓快活了一番, 今夜的酒溫好了,彷彿格外醉人似的,連帶著他也在溫柔鄉中磨蹭了許久,耳邊只記得那位叫鶯兒的花娘溫聲勸:“再喝一杯罷, 大人,再喝一杯……”
京官禁入風月場,故而他沒有備下轎子。出樓下雨, 他並未記得帶傘, 正要回頭找花娘借一把時,卻發覺花樓的大門已經關上,連帶著整個街道都寂靜無聲,一盞燈都找不到了。好像在他踏出酒樓的那一瞬間,這一片地方便陷入了一個黑沉的夢境,彷彿有個開關一樣陡然關閉,唯獨他一人還醒著。
他只得踏入雨中,沒走幾步, 腳下卻踩到了什麼冰涼僵硬的東西,他低頭一看, 頭皮一炸,不由得暗罵一聲晦氣——那居然是一隻被剜了眼睛的死貓,灰敗零落地躺在街角腐爛,放了不知道有幾天了。
雨水不斷淌落,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王跋加快了腳步,想越過這黑沉沉空無一人的街道,好早日歸家。興許是酒後勁大,他覺得渾身都在慢慢地涼下來,手腳也開始不聽使喚,有一點微微的麻痺感。
突然,前方有燈火亮起,飄動搖晃的,彷彿是燈籠——王跋心頭一喜,料定是出來打更的更夫,有了人,他便可以使喚此人送自己回家,腳步卻頓住了。
那不是更夫,那是一個——不,一群人,整整齊齊地提著燈等在雨中,這些人統一著深紅色的直身鬥牛長官服,身佩繡春刀,乍看上去彷彿一列面無表情的紙人,面目模糊而整肅、充滿了殺氣。
王跋從未見過這樣制式的官服,這一剎那心頭一緊——他直覺,這些人就是衝他來的!
他不知道對方來者何人,是何身份,但他清楚,從古至今有一種人,即便服飾變化,稱呼變化,即使他們的存在被反覆抹去又反覆重現人眼前,但他仍然知道他們是來殺他的。
最早以前,這些人由身份地位最高的人豢養,只為認定的主人效忠,包括生命和其他一切,他們的名字叫做死士。
他想跑,然而已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了下去,視線模糊中,他瞥見的最後一個影子,是巷子盡頭一個不曾放下的明黃色轎輦,與它的主人一樣隱秘而傲慢。
“刑罰第一,梳洗,開水燙肉,以蘸鹽鐵刷刷之,皮肉剝離,白骨顯露。亦可用竹槎搓之,骨肉嗶剝如撒豆而落。”
“第二,抽腸,鐵鉤由肛入腸,勾出百尺,腸曳曳人不死,腥臭難聞。”
“第三,切膚灌水,以竹管引之,銳痛難熬,而外見神色如常,僅腫脹失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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