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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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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魯迅論創作目的(4)

如此說來,魯迅的主張似乎是前後矛盾的,這是否涉及魯迅前後期思想的變化發展問題呢?我認為,不能這樣認識,從以上引文中可以看出,魯迅關於創作心理的非目的性的觀點,是前後一貫的,而魯迅對於創作的目的和社會效果的認識更是一開始就非常明確的。所以魯迅的觀點前後並不矛盾。只是魯迅把創作目的即創作的指導思想的考慮,和具體的創作心理過程,在實際和實踐上作了區分。前者是認識活動,後者主要是感情活動,認識與感情既對立又統一,雖密切相關,不能截然分開,但究竟不是一回事。它們各自遵循不同的規律,所以不能混同和等同。兩者的關係應是這樣:越講創作的目的和社會效果,就越要懂得,承認創作心理的非目的性,就越要尊重和遵循創作的心理活動規律;而越這樣,便越能達到創作的社會目的,取得創作的社會效果。反其道而行之,其結果也必然是適得其反。魯迅正是這樣看問題的。正因為他重視創作的社會效果,他才強調創作本身的內在規律,《阿Q正傳》的創作過程很可以說明這一點。眾所周知,魯迅創造阿Q這個形象就是“要畫出這樣沉默的國民的靈魂來”,而且,“阿Q的影象”在作者“心目中似乎確已有了好幾年”,不但創作目的明確,並且早有準備。但在具體創作的時候,阿Q的形象卻似乎脫離了作者的主觀考慮而獨立活動起來,不是它服從作者的意圖,而是作者要順從它的發展。當初有人嫌“阿Q之收局太匆促”,怪魯迅“如此隨便給他一個‘大團圓’”。魯迅解釋說:“其實‘大團圓’倒不是‘隨意’給他的;至於初寫時可曾料到,那倒確乎也是一個疑問。我彷彿記得;沒有料到,不過這也無法。”《華蓋集續編的續編·〈阿Q正傳的成因〉》。這說明,阿Q的命運,阿Q的形象發展,不是事先有意計定,精心安排的,不是出於要達到什麼目的,收到某種效果的考慮的,而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形成的。這意味著感情活動的規律在起作用,什麼感情呢?那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正是魯迅對阿Q這個人物的這種態度,在阿Q形象的運動中,潛意識地、自然而然地發揮著作用。這時,創作的指導思想,社會目的和效果的考慮,早已不是念茲在茲,而是由有意轉到無意,由自覺轉入自發,亦即在暗中潛在地發揮作用。而這種作用過程,是作者往往並不意識到的,而愈是不意識到就愈有創造性。王蒙說過:“創作之所以成為創作,不僅對於讀者是新鮮的,而且對於作者也是新鮮的,不僅能出乎讀者的意料,而且能出乎作者的意料。”這些話沒有深切體驗是說不出來的。

魯迅在強調創作的社會目的和效果的同時,也重視創作的心理規律,他反對把問題簡單化,反對創作的指導思想直接“干涉”、作用於創作的具體過程。他在逝世前不久寫的《這也是生活》一文中,非常深刻而又非常生動地闡述了他對這個問題的認識。這篇文章,主要駁斥了那種要人們吃西瓜也應該想到國恥和愛國的“左”得可愛的怪論,其觀點完全適用於藝術創作。魯迅是這樣說的:

教人當吃西瓜時,也該想到我們的土地的被割碎,像這西瓜一樣。自然這是無時無地無事而不愛國,無可訾議的,但倘使我一面這樣想,一面吃西瓜,我恐怕一定咽不下去,即使用勁嚥下,也難免不能消化,在肚子裡咕咚的響它好半天。這也未必是因為我病後神經衰弱的緣故。我想:倘若用西瓜作比,講過國恥講義,卻立刻又會高高興興地把這西瓜吃下,成為血肉的營養的人,這人恐怕是有些麻木,對他無論講什麼講義,都是毫無功效的。

6 魯迅論創作目的(5)

魯迅認為對正常人吃西瓜時講國恥,會使他難以下嚥,因而有損他的健康;對聽了這種宣講而照吃不誤的人——那肯定是麻木不仁者之流,講得再多也毫無用處。總之,對前者有害,對後者無益,所以魯迅反對這種做法,而且事實上,有誰會真的一面吃西瓜、一面想國恥、想政治的呢?魯迅說:

我沒有當過義勇軍,說不確切,但自己問:戰士吃西瓜,是否有大抵一面吃,一面想的儀式呢?我想:未必有的。他大抵只覺得口渴,要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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