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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郝師傅聽說是給您來做菜,昨晚上連夜來的,可折騰功夫。”

郝緒川已經六十歲,天賦加持在荷緣居近四十年,二十七歲自廣東北漂,北京地方小,但架不住全國上下人才輩出,何況粵菜在北方有大批受眾。

自立門戶有個屬於自己的廚房,是他的夢想,他誓要闖出個名堂。荷緣居的前任老闆,彭冉的爺爺彭志偏愛粵菜那份精細,適逢荷緣居傳承到他這一代業績打滑,儘管還維持貨尖廠家的果蔬肉食,廚房也有的是人能做粵菜,但他卻都瞧不上眼,總覺得以北方菜出身的荷緣居後廚裡差了幾分味道。

直到這個揹著一把刀北上的青年來到荷緣居嘗一口蛇羹端著瓷白小碗招經理說一句“老了。”

彭志慧眼識珠,打量著他的手和刀柄,請他指教。於是這個二十七歲仍舊志氣昂揚的青年,在後廚將重新做出這道工藝複雜的菜式,不但火候精準,還出人意外地加上其他佐料,鮮美不腥的蛇羹落入彭志腹中,他不語,遞給大師傅嘗,大師傅點頭,郝緒川成了荷緣居廚房的一份子,勤勤懇懇地跟著大師傅學。

荷緣居本就在改革期,走著走著,那些年竟是靠著粵菜引了大批客人。

大師傅一點也不計較,非但不倚老賣老教得認真,個人也好學,他能看出來郝緒川天生就是混這口飯的,打出生起就已經超跑一段路。

他和郝緒川相互扶持,撐著荷緣居在京重新紅火,三年後彭志在北京又開了兩家分店,郝緒川提了副廚,大師傅退休,他成了大師傅,領著後廚有了自己的天地。

李栩禾的大哥長他十七歲,他和弟弟是老來子,郝緒川年紀還沒有那麼大,名氣也沒那麼響亮時,大哥兒時是混進過後廚的,而他倆就沒那麼幸運。

大哥因為是長子又是獨子,父母管教得格外嚴,十二歲不再讀書,找來專業的管理精英教他做事,小小年紀就穿著西裝板著臉應酬,那日會餐被郝緒川看見,邀他參觀廚房捻一塊白切雞給他,他的大哥方年十五歲,像極郝緒川老家的侄子,卻早早被束在人事上沒了應有的鮮靈勁兒。

郝緒川心生疼愛做了一道藍莓山藥哄他笑,十五歲的青少年便自此成了荷緣居廚房的常客。

所以李栩禾對這位大師傅頗有好感,替他拉開椅子,欠腰請他入座:“辛苦您了。”

“不辛苦,你嘴饞,又刁,和你哥哥一樣,別人做菜我還放不下心來。”郝緒川擺手笑著說,臉上的皺紋彎彎,但是人很精神,顯得很年輕。

他是疼哥哥的。

人很奇怪,眼緣更是說不明白的東西。大師傅一生沒有結婚,把大哥當成另外的親侄子一樣寵,連打荷的人也開玩笑說大哥是後廚的常住嘉賓。李栩禾給他斟茶,放到他手邊:“您啊,那我也算託哥哥的福。”

郝緒川笑而不語,眼睛略過鄭曲亭。

“李叔您快坐下吧,趁熱吃才不辜負這一番心意啊。”趙志桁一邊招呼,一邊把桌上的蛇羹掀蓋,李栩禾注意到,隨即轉著腕上的珠子冷了眼,一共只有三小碗,桌上四個人,果不其然,趙志桁遞給他和大師傅一人一碗,自己留了一碗。

他端過來蛇羹放到鄭曲亭面前,示意他趕緊喝省得涼了,趙志桁詫異地說:“哎,李叔,你怎麼不喝。”

李栩禾淡淡地瞥他一眼,對著郝緒川開口:“給小孩補補,我就不必了。”

郝緒川壓了一下趙志桁的手暗示他不要出聲,搭了一句:“不知道小朋友吃不吃的慣粵菜。”

鄭曲亭一看就是北方人,身材高大又稜角分明,一雙眼收不住對趙志桁殷勤的不屑,鋒芒畢露毫不含糊。

“昨天還嚷要吃魚,喜歡著呢。”李栩禾喝一口茶,笑吟吟地回話,鄭曲亭也配合地低頭舀一大勺蛇羹,嚐到鮮味兒舔淨嘴角,恭恭敬敬地說:“好喝。”

李先生尊敬的人,他自然也是要給面子尊敬的。

趙志桁眼瞅沒有達到目的,李叔態度明確維護著鄭曲亭,心裡打了個突,不再試圖搶著說話,但有意無意總要帶著審視的眼瞟鄭曲亭。

一頓飯吃地也算是安靜,臨走時郝緒川看著李家二少爺身邊人衣領,瞭然地用食指點他的鼻頭的方向,嘆:“你啊,不聽話。”

李栩禾知他看到了什麼。那原就是探班來時計劃給鄭曲亭的,拆了他一顆碧璽珠子拿紅繩串好,今早上才戴上。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

“您就體諒我一回吧。”雙手握上郝緒川的右手,李栩禾說得誠懇。

老頭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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