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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住蜷於我懷裡的相思，倚著他的胸膛，閉了眼睛感受這一刻的寧謐安樂，不去回答或思索他的話。天黑得很快，快得讓我有皯措手不及。可惜我們永遠沒有顛倒乾坤的力量，無法挽回流逝的時光和消失的快樂。我望一眼西邊山頭漸漸淡去的日光，黯然嘆息。淳于望正用紅泥小火爐泡著茶，以江南名士特有的細緻和優雅。他道：&ldo;過來嚐嚐吧，引的是那邊的山泉，以往你最愛喝的。&rdo;我走過去，端過小小的瓷盅，卻沒有立刻喝，只摩挲著瓷盅上精緻的梅花紋路嘆道：&ldo;阿望，我也希望我能自私些，拋開那什麼家園，什麼道義，安安樂樂過我自己的小日子。可我偏偏放不下，偏偏認為有些人的生命比我自己的還重要。如果犧牲他們苟且偷生，其實生不如死。&rdo;我笑著望向他，&ldo;我曾以為你並不懂我，現在我才明白，也許最懂我的就是你。想來你不會讓我把痛苦和遺憾帶到墳墓裡。&rdo;他臉色蒼白，眉宇間已見慘痛之色。我低了頭，便要喝茶。他忽然伸手，一把奪過我的茶盅，隨手把茶傾倒地上，說道：&ldo;這茶涼了，我重給你倒吧！&rdo;他沒有重倒，只把他跟前的那盞茶放到我身邊。我捧了，默默地喝著。相思覺出了父母之間的異樣，捧著茶盅納悶道：&ldo;孃親，你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我聽不懂？&rdo;我溫和地笑道：&ldo;一些做人的道理。等你長大了，就會懂了。&rdo;&ldo;噢！&rdo;相思小大人似的點頭，&ldo;我這麼聰明，長大了一定會懂！&rdo;這時，淳于望忽然淡淡道：&ldo;有些道理，女孩子家不懂更好。這本是男人的事，何必要相思懂！&rdo;我怔了怔。他擱下茶盅，緩緩道：&ldo;我淳于望對天立誓，我妻子秦晚若有任何閃失，我必以芮皇族所有人的性命相殉！&rdo;他鎖在我臉上的目光，清寂中帶了隱忍的焦灼和痛恨，竟是一瞬不瞬。我心中一跳，乾笑道：&ldo;軫王清譽滿天下，當日聽說我坑殺五萬柔然人時那等憤慨，竟看不出也有這樣狠辣的時候！&rdo;淳于望彎一彎唇，笑意冰冷，&ldo;晚晚，你忘了我是什麼出身了？&rdo;我打了個寒噤。軫王，父親是南梁孝文帝，母親是前朝公主，母族在朝中備受排斥，他卻贏得上下交口稱讚。在幫助南梁承平帝奪得帝位後，他明明處於半隱退狀態，卻悄無聲息地掌握了南梁大半的兵權……忽然發現，原來他所站的位置從一開始就比我超脫得多。我還在朝堂上為支援哪一方殫精竭慮時，他已經冷眼看著自己兩個皇帝兄長在眼前灰飛煙滅。甚至，他的出生，本就代表著一個曾經的皇朝灰飛煙滅。於他看來，再大的權勢，再高的地位，再多的繁華，都不過如此而已。所以他寧願帶著自己的小美人隱於山間，只求自保，所以黎宏再怎麼攛掇，他對於爭權奪利，依然冷冷淡淡，從不熱心。是我，是秦家，看破這一切時，已經太晚，太晚。我黯然嘆息，回到旁邊的梅紋琺琅熏籠裡添了一勺香料，走到淳于望身畔，倚著他坐了，微笑道：&ldo;可我喜歡你現在散散淡淡的模樣。阿望，若下一世再能相遇，我還要和你做夫妻。&rdo;他轉過臉，&ldo;下一世？太久了。我不想等到下一世。&rdo;我溫柔地笑，&ldo;那麼，就這一世吧！&rdo;他看向我。我偎緊他，低低道：&ldo;我不會再留戀功名。我會處理好一切，然後在沙場混戰中尋找機會離去。你一定要等我。&rdo;他似信非信。這話相思卻能聽得懂。她瞪著我，不滿地說道：&ldo;孃親還要走嗎？我才不許孃親走呢！父王，父王，你也一定不會讓孃親再走的，對不對？我要天天和孃親睡在一起，天天守著孃親！&rdo;她一邊說，一邊已打著哈欠，歪歪扭扭地往我身上倒來。淳于望一怔，俯身抱起她送回到c黃上，腳步已趔趄了下。然後，他苦澀地望向我，眼中滿是不甘不信的驚怒傷痛。&ldo;竟……竟只有半天嗎？&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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