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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身，拿起他的手握住，低下頭親親他的眼睛。苦鹹的味道蔓延開來。

“崽，哥哥永遠都會陪著你。永遠不離開，也永遠不騙你。”

“永遠有多遠？”紀承樂問，他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沙啞。

這真是一個古老的問題。

我說：“一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吐露了心事，紀承樂睡的安穩多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往我懷裡鑽。

我被他蹭的沒法睡，便睜著眼睛看窗外。

在紀承樂問我這個問題之前，我從未想過我會陪他多久，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是不是會離開他。

都沒有思考過的問題，我全部不假思索的回答了。

在我的思想裡，我負責照顧他，陪他一起長大，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

我竭盡所能，對他好，滿足他的要求，卻不知道我和他的爸爸媽媽在做著同樣的事。

在他心裡，我的所作所為，是不是也是一種提前的變相補償呢？

而他的所作所為，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不讓我離開？

我看了看睡得正香的紀承樂，摸了摸他的頭髮。

崽，我不會離開你的。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了紀承樂在我心裡，與眾不同的份量和意義。

已經超越了我的爸爸媽媽。

這些年，說是我在照顧紀承樂，陪伴紀承樂，其實沒人知道，與我而言，紀承樂才是那個陪伴了我的人。

正因為有紀承樂，我才沒有那麼孤單，才對好好生活這件事，產生了莫大的勇氣。

所以，不應該是他擔心我會不會離開，而是我應該擔心他有一天，到了不需要我照顧的年紀，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到了該自己飛翔的年紀，會不會就忘了我。

到那時，我又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但是我知道，我又做了一個夢。

夢裡依然是這個房間，只不過窗邊站了一個人，他說，他叫張三，是個算命的。

他說，我需要理清自己的感情，不要年紀輕輕就犯錯。

他說，有些事情實在想不清楚，就不要想了，時間會幫我理清一切。

他還說，有緣再見。

前後有些矛盾的話，卻讓我實實在在的聽了進去。到夢醒來，都記得一清二楚。

天色泛白，紀承樂仍然在沉睡。

我盯著窗外看了許久，然後把胳膊從紀承樂的腦袋下抽出來，悄悄地下了床。

我從包裡翻出來一個小鐵盒，又找出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句話，然後放進小鐵盒裡。

接著我下樓找了一個小鏟子，把小鐵盒埋在了院子牆角的地方。

只要這院子不被推翻，就沒人會發現我藏了這個。

我猛然驚覺，剛剛火車上的那個夢，不是我第一次夢見張三了。

那麼他所說的重要的東西，是不是就是當年被我藏起來的小鐵盒？

那麼我當年，到底寫了一些什麼留給自己？

還有這個張三，在夢中我從沒看清過他的臉。

他到底是誰？

不知道是我運氣特別好還是怎麼的，這個小隔間一直只有我一個人。有種買一張票包場了的錯覺。

要是忽略旁邊隔間小孩子不時的打鬧，還是挺舒服的。

只是從坐上這趟火車起，我的回憶就慢慢多了起來。以前那些事總是不停的在腦海裡浮現。

很快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去了一趟餐車，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又回了隔間。餐車太吵，還是隔間裡待著舒服。

不知道紀承樂現在吃飯了沒有？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些什麼呢？

這小崽子一聲不吭的就跑了，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也不說一聲。

唉，只要一面對紀承樂，我就會變成操心的老媽子。

總感覺自己遲早會禿頂。

想起我放在紀承樂書桌上的那封信，我自覺已經寫的非常委婉了，希望不會傷到紀承樂吧。

再說，紀承樂可能真的是沒想清楚，所以才會把這種感覺誤會成喜歡。

我不想誤導他，更不想讓他因為我，沒有正常的生活。

在這個時代，喜歡上同性依舊不是一件能夠被大眾接受的事情。紀承樂剛成年，他不應該被錯覺困住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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