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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小學生寫作文、日記、週記,一開始都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其實,那時候很多人沒射過箭,也沒有見過織布的梭子。
到四年級,我們的導師才嚴格規定:不論是作文、日記、週記都不準用〃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要使用那些平常看得見的東西來形容。
一時之間,光陰和日月就變得很熱鬧了。
例如光陰似魚,日月如鳥。
例如光陰似水,日月如雲。
例如光陰似風,日月如電。
也有說光陰似蝴蝶,翩翩飛去;日月如蜜蜂,一次只留下一些甜蜜的回憶。
從此,創造力大開。
一直到四十歲以後,才知道光陰和日月都是快到無法形容和譬喻的。
偶爾想起寫〃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童年歲月,自己也開心地笑了。
光陰似箭,是火箭;日月如梭,是太空梭。
光陰還是似箭,箭箭穿心。
日月依然如梭,梭梭滴血。
〃日曆,日曆,掛在牆壁,一天撕去一頁,使我心裡著急。〃想起小學的一課課文,現在沒有日曆可撕了,心裡才真的是著急。
挑水肥的人
昔時鄉間有一種專門挑水肥的人,他們每隔一星期會來家裡〃擔肥〃,也就是把糞坑的屎尿挑到田野去施肥,因此我們常會和他們在田間小路不期而遇。
小孩子貪甜惡鹹,喜香怨臭,很討厭水肥的味道,我們只要看見挑水肥的人走近,就捏著鼻子往反方向逃走,跑很遠了才敢大口呼吸。
有的挑水肥的人喜歡捉弄孩子,遠遠地就說:〃香的來了,要聞香的孩子緊來喔!〃那語調好像他就要挖一塊分給人聞香一樣。
有一次,我與爸爸同行,不巧遇到挑水肥的人,我不敢跑開,只好捏著鼻子把頭別到一邊去,好不容易熬到水肥的味道錯身而過。
爸爸立刻叫我立正站好——每次他有什麼嚴重的教訓總是叫我們立正站好——然後他嚴肅地問我:〃為什麼遇到擔肥的人捏登子轉頭?〃
〃因為真的很臭嘛!〃我委屈地說。
〃他們挑肥的人難道不會臭嗎?〃
我說:〃大概會吧!〃
爸爸說:〃他們忍著臭,幫我們把水肥倒在田裡,我們應該感謝他們呀!知不知道?〃
我點頭說:〃知道。〃
爸爸忽然以一種十分感性的語調說:〃這擔肥的人,在家裡也是人的兒子,也是他兒子的爸爸,我們應該尊重人、疼惜人,以後你在田裡遇見他們,不可以把頭轉開,不可以捏鼻子,知道嗎?〃
〃可是真的很臭呀!〃
爸爸說:〃你可以深呼吸、憋住氣,等他們走過再呼吸呀!〃
後來,我每次遇到擔肥的人,總是深呼吸、憋住氣,想到他們也是人於,也是人父,就感覺那樣的憋氣使我有一種莊嚴之感。
我後來肺活量大,可能與那深呼吸和憋氣有關。
現在,父親雖然過世了,但他那一天對我說話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講完話,我們一起在夕陽下的田園漫步回家,田園流動著金黃色的光到如今還照耀著我。
這世間的每一個眾生,彼是人子,亦是人父,應善待之!
永銘於心
我媽媽是典型的農家婦女,從前的農家婦女幾乎是從不休息的,她們除了帶養孩子,還要耕田種作。為了增加收入,她們要養豬種菜做副業;為了減少開支,她們夜裡還要親自為孩子縫製衣裳。
記憶中,我的媽媽總是忙碌不堪,有幾個畫面深印在我的腦海。
有一幕是:她叫我和大弟安靜地坐在豬舍前面,她揹著我最小的弟弟在洗刷豬糞的情景,媽媽的個子矮小,我們坐在豬舍外看進去,只有她的頭高過豬圈,於是,她和小弟的頭在那裡一起一伏,就好像在大海浪裡搏鬥一樣。
有一幕是:農忙時節,田裡工作的爸爸和叔伯午前總要吃一頓點心止餓。點心通常是鹹粥,是昨夜的剩菜和糙米熬煮的,媽媽挑著鹹粥走在僅只一尺寬的田埂,賣力地走向田間,她挑的兩個桶子,體積比她的身體大得多,感覺好像桶子抬著她,而不是她挑桶子,然後會聽見一聲高昂的聲音:〃來哦!來吃鹹粥哦!〃幾里地外都聽得見。
還有一幕是:只要家裡有孩子生病,她就會到廟裡燒香拜拜,我每看到她長跪在菩薩面前,雙目緊閉,口中喃喃祈求,就覺得媽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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