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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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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散去,我緩緩睜開眼,突然而來的光亮刺得我一陣緊縮,那雙大手迅速覆上我的眼眸,“你終於肯醒過來了。”

我空洞地望著虛無,“我真是命大,幾次都死不了。”

“朕不要聽任何解釋,隴西秘行永不再提,一切都再無人知曉。你只需待在承明殿,安心養傷。”他音調沉鬱,良久無言。

劉徹扶我躺下,我這才隱約看清,那雙眸子望向我時,看不出情緒。

於他而言,此次卻是我一意孤行鑄成的錯,可他並不懲罰我,反而這般悉心照料,令我無所遁形。

“陛下…”

他走到門邊,回頭道,“那日前夜,匈奴突犯隴西東南,驃騎將軍帶兵徵繳,朕啟程回京後,始收捷報。”

我如夢方醒,千算萬算,卻沒料到有此突變,霍去病並未背叛約定,黎民家國於他,終是重於兒女情長。

是悲涼,亦或是釋然,我靠在牆上,恍惚難復,短暫的甜蜜轉瞬即逝。

命輪旋轉,我仍是回到了這裡,未央宮,承明殿,終我此生糾纏,難以逃脫的,是牢不可破的宿命。

短短十幾日,一覺醒來,滄海桑田。

我整日呆在昭曄閣,不與任何人交談,南陵每日三次,將飯菜湯藥送至內殿。

心房脹的酸澀難忍,食慾全無,每餐只就著藥汁吃上幾口。

銅鏡映出憔悴的面容,原本飽滿的雙頰,消瘦之下露出尖細的下巴,蒼白的唇,沒有一絲血色,我的青春還未盛放,便已匆匆凋零。

我頹靡的熬著日子,對一切都不在意,劉徹以太醫令的性命和官職相逼,才使得我勉強規律進食,胃裡空蕩蕩,食不知味。

陳麓送來的密卷都被我盡數焚燒,我不想聽到任何訊息,宮牆深深,將心門緊閉。

劉徹自那次以後,除了處理朝政外,幾乎不踏足內殿,偶爾幾次,我竟發覺他只悄悄立在門外,待日落西斜,便抽身離去。

我躺在床上,背身而對,直到他的影子徹底消失在夜幕中去。

他似乎比我更無法面對,更急於逃避。

悠悠轉醒,滿室春光,坐起身子,近日頭痛的發作逐漸減少,從不間斷的藥汁,反覆折磨著我的味蕾。

那日我靠在窗前,失神地撥弄著鳳棲梧,斷續殘破的音階從指間流瀉,忽然瞥見窗外那一枝新桃,粉嫩勃勃,久閉的心門,驟然開啟,一縷春光劈開久寂的靈魂。

日子照樣得過,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我的愛恨喜怒而停止。

歷史上的李夫人,死在她最美的年華,只留下了一個一歲大的兒子。

我也許沒有多少時日可以浪費,漂泊太久,短暫停留,一晃經年,仍是雙手空空。

劉徹名為將我禁足,實則讓我靜養。踏出殿門的那一刻,陽光普照下來,我彷彿沐浴一場重生。

我帶著南陵去了曲臺殿,如今這宮中讓我牽掛的,只有那個和我一樣無依的孩子。

隔著高高的長廊,看到皇子們正在聽少傅講學。

我在殿外踱著步子,柳樹繁茂,青翠欲滴,偶爾夾著幾樹桃花,層層疊疊,將這未央宮一隅襯得別有情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踮起腳尖,湊在一支桃花上輕嗅,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丈餘外一名玉冠長裾男子側身而立。

我攏袖頷首,從他身旁掠過,他上前一拜,“微臣拜見李美人。”

收回腳步,我仔細看去,眼前人四十多歲的年齡,談吐間頗為儒雅。

“你是?”我不記得見過此人。

“微臣尋太子少傅而來,不想擾了美人的雅興。”他垂首讓路,做了請的手勢。

我不再追問,徑直走向殿門。

“李母妃!”授業完畢,小劉閎向我跑來,多日不見,臉蛋似乎胖了一些。

“閎兒,都學了些什麼,母妃檢查一下。”我拉著他,回頭瞥見莊青翟正在殿內走出。

“兒臣如今正修習詩經和論語。”他驕傲地仰起小臉。

“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此言何意?”我問道。

“孔夫子教導我們要言行一致,舉止端莊。”他認真答道。

我點點頭,“那你一定要記住,不論何時,做人便都要有信有立,君子立信而安身,做一個好皇子…”

長大以後,便可以少受些苦難,平安一生,是帝王家最奢侈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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