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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濬滿是疲憊地覆眼,聲極輕:“扶朕出去,不要驚動任何人。”
福君慌亂點頭,悄悄立身攙扶起幾乎不省人事的拓跋濬一步步挪出,臨出殿時,清冷的風吹起二人衣襬,福君累得連連喘氣,拓跋濬似由冷意激得一醒,袖籠中的手顫了顫,即是攥上她。福君將他扛在肩頭勉力拖出幾步,側首打探時,見他冷眸輕抬了抬,口亦是蠕蠕似有話欲言。福君貼過去,想聽醒他要說什麼。
拓跋濬握著她的手突而一緊,聲音卻極輕:“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她當真是死了嗎?”
福君覺得滿腔酸澀,對這位異族帝王,她如今既同情又感動。只是垂下頭去,似怕驚訝他,將聲音壓得極弱:“我倒是看見她的棺木了。”
拓跋濬再也沒有出聲,怔愣之後,緩緩鬆開握她的腕子,染血長睫顫了顫即是闔緊。
她拖著他又行了幾步,肩頭似有什麼滑了下來,而後胸口冷襟越來越溼,她初以為是血,卻沒有聞到腥氣,垂首時卻見自己衣肩上不知何時落下淚痕,尤是那肩頭一朵碎荷潤後翠色化靛。
“你別哭啊。”福君皺緊了眉,竟也想哭,酸酸澀澀好不悽楚。
廊前隱隱約約撲來一人身影,那人持著錦繡華服,步履極快,見到福君二人,雖也有驚,卻全無恐,反是熟悉地由福君身前扶過拓跋濬。福君見她這身宮裝似宮女又似小主,便退了退,將這爛差事全手交出,魏帝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中,怪晦氣的。
那女人坐在廊前,將拓跋濬同扶上座。予他平躺,再扳起他頭放在兩膝間,捏著他面中穴位,聲音輕柔:“皇上,奴婢來晚了。”
福君看一眼她,只覺這女人不算盛美,卻也清麗,言語中便好似亦僕亦妻,甚是親密。再見她從袖中取出一盞琉璃翠瓶,倒出顆粒丹色藥丸塞入拓跋濬口中,動作敏捷利落,似是極其曉得病理藥效。服藥之後,才又替他撫胸順氣,再稍許光景,拓跋濬果然醒了醒,虛弱地抬眼看去眼前的女子。
“皇上,玄英來晚了。”那女人又是重複一聲,便端起他腕子握在掌中。
拓跋濬似是放心,神色緩了許多,輕輕出聲:“幾時了?”
玄英一點頭,目中幽光洩出:“子時了,皇上。”
拓跋濬點了點頭:“子時了,回昱文殿吧。朕再等等她。”
玄英頷首,扶了他起身。福君適時退去一側,望著他二人身影遠去,漸漸消逝在漆黑的廊道中。雨越下越大,滿廊溼氣,豆大的雨滴,似玉珠滾落。福君抬手一握,濺得滿面溼潤。這才是她第一日入魏宮,卻比在北涼宮的任一日都要驚心動魄。重重宮牆蜿蜒起伏,巍峨的碧闕朱殿,皆是繚繞在一團濃重的水霧之間,漆黑而又沉鬱,這便是魏宮。
胡笳漢歌 010 夫妻齊力斷金
010 夫妻齊力斷金(加更)
子時了,雨下得很大。
大雨頃刻之間便將平城泡得溼氣霪霪,衝落而下的枝葉如浮萍般飄灑一地滂沱。西城門正是低窪,由高處流入的水幾乎漫上腳踝,馮善伊不得不淌著水,走去更高處等候。斗篷已是淋透,從頭到腳的寒徹。守西城門的侍衛從前是馮家的舊臣,和她頗有些交情,所以才答應此夜放她西逃,逃出城後率先要去靈隱寺領回小雹子,而後再上路。她本是籌措齊善,只等這一夜,然說好的子時,那人久久不至。
是由大雨擋了路嗎?還是舊傷復發身子不爽?或是,遇到了什麼仇敵已是脫不開身子。
想過百般理由,仍是孤身一人悽悽地立守城前,哀哀望去那團團漆黑的遠方。身後的侍衛朝她催促著,說是子時三刻一過便要封鎖城門,自那時便不得出了。
“娘娘,如今看來,還是您先出宮去。過了今夜,您再想走便難了。”
馮善伊空落落的目光掃去他,喉嚨燒灼著疼痛:“什麼意思?如何過了今夜就不得出。”
那侍衛只隱忍垂首,任雨水滑過剛毅如鐵的面頰,再無言。
她忙回首,看去雨濛濛的遠處,本是墨一般沉寂的冷夜泛起星點火光。耳邊刷刷的雨聲,漸漸摻入許多雜音,她脫下擋風遮雨的黑袍斗篷,視線頓時明朗,腳步更輕快許多,輕盈的麻製衣盞蕩在因奔跑而揚起的冷風中,她奔上城樓,舉起一束火把,眺望遠處時,視線頓開,彷彿宮中的朱門開了,近百名禁軍侍衛縱馬而出,人人手持的火把連成那一片泛盈的火光。
“你膽敢叛我?”她朝向那追上的侍衛喝著,聲音嘶啞而顫抖。
“臣萬不敢欺瞞娘娘,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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