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和解 (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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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堂尊,張孺乃是張秉成家奴不假,但張孺只是首倡之一,餘賊多為四鄉青皮喇唬,若定為奴變,不知情者以為作亂者盡出於士紳之門,似有不妥。” 楊芳蚤高坐上首,聽著下首一個秀才的反對意見。 他本意是定為奴變,因為馬世名那一封奏疏,給大家都弄得很被動,原本可以處理成民間私怨爭鬥。但皇帝和內閣已經知道衝突雙方都有家奴,必定涉及士紳,那要完全定義為民間私鬥是不合適的。而定義奴變,則可以將事件往家奴內鬥方向理解,這樣牽連士紳較少, 衙門處理起來方便,在皇帝那裡也能交差。 當然楊芳蚤並未先自己出場,而是讓周縣丞提出觀點,這樣萬一被大家反對,楊芳蚤有個轉圜的餘地。果然士紳雖未圍攻,卻也不願接受。最近經常來衙門的秀才蔣臣也對楊芳蚤拱手道,“晚生贊同方才江兄所說,倡亂者張孺、朱宗、黃文鼎、汪國華,此四人中只張孺為家奴,奴變的確名不副實。晚生仍是持前論,此次亂事起因於流氛蔓延,自去歲流寇澠池南渡之後,湖廣、河南深受荼毒,各地人心浮動,難免有些奸狡之徒乘亂思變,黃文鼎一夥便應歸於於此類,應以造反 論處。”周縣丞被一眾士紳反對,作為一個八品小官,他還不敢動氣,在堂下平和的說道,“雖倡首之人只有一個家奴,但那亂民中的家奴也為數不少。另一方鄭老、殷登、吳丙等 人皆是家奴,似為家奴之間爭鬥,定為奴變於大家都無干連。” 此話一出,場中稍稍有些冷場, 士紳們似乎覺得能接受,但又有損顏面,畢竟這裡都是家主,一說家奴總是有關聯的。方仲嘉咳嗽一聲,把堂中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然後才沉聲道,“即便有些家奴,那也是些脅從,人生百樣,總會良莠不齊,家奴中也有好好壞,卻不必只強調那家奴二字 。” 一眾士紳紛紛附和,他們還是希望像蔣臣說的定為民戶造反,這樣不會牽涉士紳,對亂民的刑罰則會更重,能出他們心中的惡氣。 “方把總此話不妥。” 眾人驚訝的看過去,卻是從堂中末尾的位置傳出來的,自然是地位最低的龐雨。他出列一步看著方仲嘉,“為亂之人中,陳千、周朝乃方應乾家僕,康進、鄭朝出於吳應琦家門,白龍、白虎則出自葉燦府上,婁秀才、方秀才、劉秀才、張鄉官家都有家奴參亂。當日賊黨五印寺設醮,銅鼎上所刻青詞寫得明明白白,家奴大多為首惡之雁行,分封前後左右將軍先鋒,分明是亂賊中要緊頭目,方把總一口咬定他們是脅從之 人,不知依據何來?”方仲嘉是代表方家來的,他這幾日在養傷,並未仔細去看那銅鼎上的青詞,仗著自己官宦之家的出身,就算楊芳蚤不同意,也不會當面駁斥,哪裡想到龐雨一個低賤班頭 會跳出來,頓時張口結舌。 方仲嘉逃出雲際寺之後,這還是初次與龐雨見面,兩人眼神對視之時,都能感受到深刻的敵意。龐雨又轉向蔣臣,“若是流氛蔓延,那黃文鼎等人為何不待流賊到來再舉事,響應流寇又是響應的哪一營哪一夥,為何結寨之後又不流竄去河南湖廣投靠。既然黃文鼎未立 巨賊之旗號,也未與流寇書信往來,蔣秀才是如何確認他們響應流寇。” 蔣臣的響應流寇之說只是他的個人臆測,確實沒有絲毫依據,在邏輯上經不住推敲,一時也無力反駁。龐雨不待蔣臣說話,又說回方仲嘉,這才是他的主要打擊目標,“我們衙門辦事,要講個證據證人,那青詞之上人名皆在,自可證實家奴並非脅從。又黃文鼎等人在胡家莊 豎旗之時,以殺方應乾召集四鄉亂民,全城百姓都可為證,若是不定奴變,在下覺得起因寫方應乾也行,至少人證俱在,是經得查的。” 方仲嘉對龐雨怒目而視,有兩名秀才也大聲呵斥。方應乾是方孔炤的堂弟,與葉燦和吳應琦不同,他是親自帶領家奴為惡,黃文鼎豎旗結寨的時候,就是以殺方應乾號召百姓,而沒有用吳應琦、葉燦這些人作為號召,便 可見此人在桐城天怒人怨的地位無可動搖。此時龐雨單單提到方應乾,自然是針對方家的,當晚雲際寺內,龐雨在山上沒留活口,荻港的幾個家丁都砍了腦袋,之前也差點殺了方仲嘉,方仲嘉自然跟他有仇。龐雨 一直擔心方仲嘉報復,更怕牽扯出銀子的事情。所以一直扣留著汪國華,等待與方家和解。可方家一直穩如泰山,絲毫不與龐雨接觸,龐雨自然也不能主動上門,此時誰先開口,便在談判中處於劣勢。這樣一直拖著,龐雨既要擔心方仲嘉報復,又要擔心那汪國 華暴露,一直處於很大的精神壓力之下。 所以今日既然有機會,龐雨需要給方家傳遞足夠的壓力,士紳雖然平息了動亂,但這次亂事給士紳階層造成了重大打擊,此時的桐城士紳其實外強中乾。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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