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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琚不禁笑了一下,突然袖子被人扯起來。
“你做什麼……”
“君瑜啊借你些銀兩用用。”潘濯只扯了他袖口一陣亂掏,沒掏出現銀,只摸到一張千兩的銀票,整整衣襟一臉壞笑下了樓。
方才一番變故,大堂裡眾人嘈雜又起,大笑的,怒喝的,議論的,雜成一鍋粥。那書生仍站在那裡,吊著一邊嘴角,看掌櫃漲紫了臉,扇動著兩撇鯰魚胡橫唾飛濺。
忽聽得身後一聲“借過”,聲音不大。掌櫃急急轉過身去,見潘濯正從人群中靠過來,趕忙上前低聲道:“此處腌臢,您樓上暫歇,此事……”
卻見潘濯擺擺手,指了牆面笑道:“劉掌櫃,你看這兩行字值多少錢?”
劉逢春楞了一下,扭身看去。
只見白壁之上兩行草字:
千金何沽傾杯樂
百歲堪縱玉人歌
上下聯各引了《傾杯樂》《玉人歌》兩個詞牌;說的是人生苦短,不如盡賞美酒絲竹之樂。字句間又暗合了這樓裡的兩類營生。兩行字跡風馳電掣,迴轉自如,極盡筆下精妙。
劉逢春暗瞥一眼,見潘濯凝目牆上,一臉激賞之色,於是賠笑道:“小的不通筆墨,著實難估,還得請您見諒指教。”
潘濯雖是官宦子弟,在外名頭最響的卻是詩書才情,又精書藝,當真是一字難求。眾人見他開口,便都等著看這字能值幾多價錢。
潘濯又朝前了幾步,對著那書生揖道:“足下高才絕人,”抬眼看樓上,見白琚仍在視窗看這場熱鬧,笑著抬手一指,“樓上那位公子願效宗氏千金買壁,以作酒酬,足下可否成全?”說著便抽出那張銀票遞給劉逢春。
白琚正看著有趣,聽了此句登時拉下臉來。
唐時,李太白醉酒題壁,宗氏女千金相購,終成結髮之好。這典故本講的是女子傾慕之情,此時說了分明是調笑自己,換了冷眼朝下一瞥,正遇上那書生饒有興致抬眼來望。四目一對,白琚怒火中燒,一拂袖離了窗子。
直看得樓下這位興致大起,不覺咧出一口白牙。
氣跑了白琚,潘濯佯作無事狀,又道:“方才聽足下道‘酒未盡興’,不如上樓同飲,兄臺可願賞光?”
面前人哈哈一笑,只道“恭敬不如從命!”,便與潘濯一道穿過眾人,直上了二樓。
劉掌櫃苦著一張臉,手裡託了張千兩的銀票,只似馱了千兩的現銀。
白琚自小就敵不過潘濯一條毒舌,此時正背對著門,惡狠狠捏著酒杯獨飲。聽到身後門吱呀開了,忿忿道:“一千兩便把我賣了,這買賣你虧大了。”
卻聽身後一陣朗聲大笑,白琚猛地轉身,卻見身後笑的是方才的書生,潘濯側身扶住牆,忍笑忍得渾身顫抖。
白琚覺得方才下肚的幾杯酒統統湧上來,加之又羞又惱,臉上騰地燒起來。落到身後人眼裡,只見玉似的頰上彷彿忽地抹了一層薄胭脂,沒等自己看清記住,卻又轉瞬而逝了。
潘濯閃身過來,對那書生笑道:“這位便是方才提到的金主了。兄臺也是性情中人,何必客氣,坐下同飲便好。”說著挑了白琚對面的位子坐了。
那書生也不矯情,對白琚一個平揖,撩衣在他下首坐了。白琚坐著回了一禮,臉卻不轉過去,似是還帶著慍怒。
又聽潘濯道:“今日萍水相逢,還未請教兄臺姓字。”
書生劍眉一軒,笑答:“在下陸含章,表字懷璧。今日結識二位,實乃幸事。”說罷卻見潘濯又是一副忍笑的模樣,旁邊的白琚抿緊了嘴巴,臉色又難看了些。心說莫不是我說錯了哪句,觸了金主的痛腳?
對面忍笑的某人卻不解釋,“在下潘濯,尚未取字,不過白公子卻是有字的,是吧白金主?”
陸含章轉向身側,白琚已恢復了淡漠的神情,眼光朝自己掠了一下,語氣還算平和:“本官尚書省右僕射白琚白君瑜,”頓了一下,見兩人還瞧著自己,只得接著張嘴,“不知陸公子仙鄉何處?”
陸含章聽了琚字便有些明白了,等聽了君瑜二字,再聯想一番之前買壁的典故,自己也有些忍俊不禁。自己與這位金主竟是當真有些緣分的,似乎還不小心佔了人家的便宜?只笑道:“草民失敬。草民乃豐州人士。”
白琚看著這二人臉上的神色,只覺得額角青筋直跳,今日出門果然忘了看黃曆!
洵江
陸含章回了回神,正色道:“不瞞二位,在下三月前渡江南下,只為了這次恩科。”潘白二人聞言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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