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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得很,才是初冬,便這般寒意侵骨,不知數九之時要如何熬。劉藻擱下筆,搓了搓手,胡敖見此,往邊上使了個眼色,令往火盆中多加些碳。
劉藻站起身,將手在火盆上烤了烤,而後又繼續看奏疏,待看完了,謝漪恰好過來,與她稟些要事。
劉藻一見她就高興,說了正事,又留了她多時,直至外頭飄雪,再晚道上便不好走了,方將她一路送到宮門外。謝漪也未顯出任何不悅,竟是事事都依她。
雪越下越大,不過半個時辰,道兒上便積了一層,劉藻坐在宮車上,望著一路裹了雪的樹,積了雪的瓦,往來的宮人,素白的飄雪,心中卻覺孤寂。
老夫人去後,劉藻時常覺得很孤單,宮中人再多,也無法緩解,只有謝漪在時,才會好一些,謝漪一走,她又會陷入孤寂之中。
只是此事,她誰都未提起,自己藏在心中罷了。
回了宣室殿,劉藻自書架上取下一隻匣子,開啟,是一道詔書。她取出詔書翻開,儼然便是當日她親筆寫,準謝漪辭官的詔書。
老夫人故去後,謝相便沒有提過要走,劉藻自也不會主動去提,只是她心中總懷著一個擔憂,擔憂謝相哪日便要離去,那時,恐怕誰都攔不住。
劉藻將詔書卷起,輕輕地吁了口氣,放回匣中收起。
謝漪出了宮,卻遇上一件事。
她日常忙於朝中,家中由一幕僚管著,幕僚也頗具才能,許多年都未出過錯。今日她一回府,那幕僚便等在門上,見她回來,先與她行禮,而後道,有要事要稟。
既是要事,自不可不聽的。
謝漪與他去了書房,一聽神色便沉了下來。
幕僚很是為難,又不得不說,便很斟酌言辭,他從頭說來,甚是詳盡,可想而知,是派人去查了的。
“是那位郎君五日前,與幾位侯家子在教坊飲酒之時所言。那位郎君醉了,幾位侯家子又以言辭相逼,郎君便嚷嚷著君侯早已與他定下,不日便要下聘。如今京中處處流傳著君侯將下嫁那位郎君的謠言。”
幕僚是心腹,哪會不知這是假的。只是事關君侯名節之事,還得與她稟過再做論處。
這世道本就與女子極難,哪怕有了出仕的機會,又有幾人能得居高位?但是京中,二千石以上大員的女子,僅只兩人,一是謝相,還有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那老者早幾年,不知經了多少閒言議論,直至如今,還有人在酒酣耳熱後,極不尊重地揣測老人家的私德。
幕僚跟在謝漪身邊,見她如何費盡心機,又是如何勤勉克己,自知她有今日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拼來的。對那陳四就很瞧不上,別說是假,哪怕是真,婚姻之事,豈能如此輕浮地在那脂粉地,與一群狐朋狗友炫耀。
謝漪想了想,道:“此事我自有處置。”
幕僚聞言便安心退下了。
謝漪在書房中看完了案牘,直至天黑透,方起身往母親處去。
她們母女,半月都未必見一回,衛老夫人見她來,也知是何事,竟也不慌,只道:“你四兄既已放出話去,你不如就應了。能等你這麼多年的男子,這世間再尋不出第二個了,你當惜福才是。”
她口中四兄,便是陳牧,她肖想二人結親多年,總覺謝漪一時不應,也撐不過太久,女子哪有不嫁的。然而到了如今,謝漪都無半點鬆口的意思,老夫人這才急了。陳牧在教坊說了大話,老夫人也不生氣,反倒覺得正好以此逼一逼謝漪。
“話已傳得滿長安都是,你不應名節也毀了,又何必倔強。”
謝漪一笑:“我的名節是區區幾句瘋話毀得的?”
老夫人容色一滯,怒視著她。
謝漪眼底已有怒意,唇邊那笑卻仍掛著,老夫人看得心底發寒,卻也篤定她不敢做什麼。朝廷方才議過一場復舊禮,正是重視孝道的時候,她若不孝,必有人攻訐。
謝漪道:“大兄不必回京了。”
她說的大兄便是老夫人長子。老夫人除謝漪還有二子,二子皆在郡縣為官,原定長子來年能回京的。
她一開口便抓住了老夫人的命脈,老夫人顫著聲道:“不必回京了?”
“今生今世。”
老夫人大怒:“你怎敢如此!”
“母親再說一句,二兄也同此。”
老夫人頓時像被扼住了咽喉,憤恨地盯著她。
謝漪見她消停了,便也轉身離去。
她平日忙碌,且也無意與她針鋒相對,到底是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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