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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告退之語。李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劉藻留意到了,便知他們來前應當商議過,謝相應當還有事要稟,只是不知怎麼,又不稟了。

劉藻不好發問,只得看著他們退下。只是方才舒緩些的心情,復又揪緊。

外祖母的話語在她腦海中迴旋了一遍又一遍。

謝相遲早是會有姻緣之事的。總不能讓她當真孤苦一生。劉藻不禁就想,謝相喜歡什麼樣兒的。

應當是男子,歲數與她相襯,得穩重些,能為她遮風擋雨,能讓她在世事紛擾中稍作歇息。

總之必是與她截然不同的。總之不會是她。謝相說過對她從無男女之情。她也答應了放下,再不強求。

太陽穴處跳了兩下,疼得似針扎一般。劉藻抬手揉了揉,卻無多少效果。她低眸看到案上謝漪的奏疏,翻了開來,看著上頭的字跡,心又有了依靠。

她將心事藏得很好,不顯露人前,不多看謝漪一眼,連獨處都竭力避免了。連日日侍奉在她身前的胡敖都瞞過了。

然而謝漪卻都知道。她知她的剋制,她的避讓,與她心中一日深過一日的情意。

自宣室殿而出。謝漪行走在前,李聞辭過宗正卿,趕了上來,高聲道:“謝相留步。”

謝漪聞聲止步,側過身待他趕上。李聞大步上前,至謝漪身旁,先是道:“謝相將往何處去?”

謝漪知他有話要說,便道:“將赴衙署,廷尉倘或順路,不妨同行。”

李聞自也順勢答應,二人一道走,一道說。宮道上行人稀少,一走出前殿,更只見偶爾經過的宮衛而已。

李聞左右一看,見無人竊聽,便也就說了:“謝相答允了,願為見證,為何卻又阻我?”

自梁集落敗,李聞水漲船高,在朝中聲望日隆。這些日子下來,他野心膨脹,不免想再進一步,便將主意打到了皇夫之位上。陛下中宮空缺,他家中侄孫與陛下一般年歲,正與陛下相配。

便於三日前尋上了謝漪,直言欲將家中一侄孫說與陛下,懇請謝相做一回冰人,促成一樁好姻緣。

謝相辭了冰人之請,倒是答允做一見證。李聞也未強求,轉頭去尋了宗正卿,三人約了今日入宮,與陛下提此事。

誰知他還未引入正題,謝相卻中途打斷,使他不好再說下去。

李聞不免不悅,只是對著謝漪,他也不敢放肆,話中猶是有禮。

謝漪歉然道:“恐要失信,不能為公做這見證了。”

李聞一驚,忙問:“丞相何以失信?”皇夫一事兩年前便提起過,那時不了了之,可盯著此事的人卻不少反多。聽謝漪推脫,李聞不免擔心其中起了什麼波折,不等謝漪說來,便試探道:“莫非還有旁人,也有此心,請託到謝相跟前了?”

謝漪道:“並非如此。”

李聞卻不喜反憂,遲疑道:“君家小郎也屆婚齡,聽聞還未婚配?”

這說的便是謝文了。

謝漪眸色淡了下來,搖頭道:“謝氏無此心。”

李聞聽不是來與他爭做外戚的,倒是大鬆了口氣,轉而笑道:“既是如此,謝相又為何不肯為下官做這見證了?”

他口氣輕鬆,又把握著其中的度,聽來倒似調侃,而非質問。

謝漪便知算是過去了,又見衙署將至,乾脆與他道了別,二人分道揚鑣。

她推脫了,那事卻還在,李聞轉眼又另覓了一德高望重之人,前往宮中,與皇帝說親。

婚姻大事,本不該直接與她談起,奈何陛下幼失怙恃,宗親中也無能為她做主的長輩。有一外祖母,倒是親厚,可惜又是兩姓之人了。

李聞一想,天子事,總能例外,何況陛下素有主見,乾脆便徑直與皇帝說也無不可。

劉藻也有準備,她到了歲數,此事是免不了的,也備下了說辭,平日逢人問起,只言不急。然李聞親為侄孫提親,倒是使人為難。照例,說親之時,一方倘若不允,便得尋一由頭來。劉藻對此不大瞭解,便令眾人皆退下了,單與李聞道:“倒非卿家小郎不好,而是朕暫無此心。”

李聞不免焦急,容色誠懇道:“臣知要配陛下,的確是高攀了。”他極為懇切地誇了皇帝,又為侄孫說了好話,以示誠意,想了想,還添了一句:“謝相也以為臣侄孫能與陛下相配。”

劉藻原是在思索如何婉拒,李聞究竟是帝師,又為她鞍前馬後,立過不少功勞,她不能寒了良臣的心。待聽聞他說謝漪也覺他們般配,劉藻便瞬間靜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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