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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特的風情,悠長的歷史,古樸的藝術,別緻的生存環境,構成了罕見的屯堡景觀。這就是我曾經生活了整整21年的那一片鄉土,時常在夢境中縈繞不去的山地。把它寫下來,也算是我一份心意罷。
(2001年9月)
九寨溝之旅(1)
葉田修完高三的學業,結束了一次又一次考試,我們決定要到九寨溝去。
九寨溝,九寨溝,近些年裡,畫報、影視、光碟、文字,不知對它的風光有過多少報道了。還有那些已經去過的遊客,他們眉飛色舞的渲染,更對這一旅遊資源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以致整天迷戀於電腦和影視片的葉田,一聽說九寨溝,也欣然答應同往。
於我來說,80年代初期,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這一次便不想再失去了。那一回因為從成都去九寨溝,需要兩天路程,還得防備泥石流沖毀路基;那一回還因為葉田年幼,家中無人照顧,我得盡初為人父的責任。如今,一晃十七八年過去了,葉田已成長為一個大小夥子,而我也已年近五旬,再錯過機會,又一個十七八年過去,我就爬不動山了。
那真是山啊,車過都江堰,進入羌族聚居的汶川,成都平原就被逐漸地拋在身後,川西北的山勢就逐漸地險峻起來。山野也變得好看起來,變得如文人們喜歡形容的充滿了詩情畫意。山間公路旁,一條水流湍急、浪跳波笑的江河始終伴著我們。一問,才知這水就是大名鼎鼎的岷江。
但行一聲呼,高峽出平湖。
過了茂縣,山路彎彎,盤旋而上,翻山越嶺爬去的,正是石大關。我想石大關該是“十大關”的諧音罷,車到高處,俯首望去,細細一數,嗬,曲裡拐彎的險道,還不止十處。
海拔明顯地高上去,不僅人不適,進口的豐田車也像在喘息著爬行。我請郝師傅停車,他掛上最高一擋,車子直馳而去,一直爬到懸崖邊的彎道上,才把車子停下。
這是拐上懸崖的高原公路,風似要把人掀翻。我站在路邊,放眼望去,不由一陣駭然,陡峭的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削一般,直達水波漣漪的一個巨大的海子。稀奇的是,在山腳下還是激流洶湧的岷江,流經海子,卻變得溫順、馴服,偃沫息珠,彷彿一下子凝鑄於寬大的河谷之中。周圍雄峻偉岸的座座大山,一座一座全像被巨斧劈削過一般,挺起玄武岩鋼灰色的胸膛,任憑溫情脈脈的碧水撫慰著自
己粗蠻的身軀。海子口上,平靜的岷江水悠然而至,軟如綠緞般平滑地伸展而去。
風吹來,我不由打一個寒噤,回身問郝師傅,這是什麼地方?
“疊溪海,”郝師傅說,“1933年,松潘大地震震出來的海子,遠近聞名。”
怪不得景觀如此奇特。我再細問,郝師傅告訴我,他也講不分明瞭。他是在新疆長大的,前些年剛調來西南交大,他說他也沒鬧明白,松潘離這裡還有一百多公里呢,為什麼要叫“松潘大地震”?
後邊的路側設定著一些簡陋的小攤,小攤上有牛角梳、小藏刀、犛牛尾巴等一些紀念品賣,我走過去,一邊詢問藏刀價格,一邊打聽松潘大地震是怎麼回事。
幾個攤主你一言我一語,將六十六年前的那場浩劫,給我講清楚了。
疊溪古城,原稱蠶陵,公元前就已設縣制。震前的古城,坐落於高出江面二百多米的疊溪臺地上,城中有繁華街道,茶樓酒肆,有旅社有飯館,甚至還有駐軍一個連和城隍廟。原屬茂州(即今茂縣)管轄。
1933年8月下旬,一場大地震在瞬間發生,山崩地裂,河谷易容,驚天地動鬼神,疊溪古城頃刻下陷,筆直地跌落下去,城周圍二十餘羌寨亦全部毀滅。四面的山峰撼動著崩塌滾落,堵塞岷江,形成了大小不等的十一個堰塞湖。
遂而一個半月以後,地震形成的海子蓄水日久,又加上岷江源段大雨傾盆,大震之後的餘震、小震搖撼江堤,江水驟增,咆哮奔騰,堵江堤壩抵擋不住,倏然崩陷,三海暴潰,洪水激浪排空,傾海湧出,頓時怒濤滾滾,吼聲震天,十里百里聲可聞。大水所到之處,無論江上索橋、江岸房舍民居,悉數全被吞噬,掃蕩殆盡。遠在樂山的大佛,拍岸雲水也已洗到腳面。
8月、10月兩場災難,死傷共八九千人。
我聽得目瞪口呆,風撲上顏面,捲起一陣一陣塵沙。身旁公路上,車前掛著成都—九寨溝的旅遊專線大巴、中巴、考斯特,滿載著乘客呼嘯而過。車上可有人留意這懸崖公路下的海子?車上可有人知道眼前畫卷般的風景系大震的遺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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