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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舉手的是張德來。
“你不舉手,主張放了他?”周鳳山不滿意地問道。
張德來陰沉著臉,氣憤憤地吼叫著:“誰說我主張放的?”
“那你為什麼不舉手?”
“我主張打死的!”張德來揮著粗大的拳頭,氣狠狠地說。
張德來的憤怒的聲音,壓蓋了所有的聲音,一路談話不停的田原和夏方也不談了,許多人伸頭探頸吃驚地望著他。他的一對大眼,在朦朧的夜色裡發著紫光。
“連個放牛的小孩子都給他們飛機打死,我們不打死他們?我們煎餅小米吃不了?”
張德來激動的怒火燃燒的語言,感染著所有的人。誰也不再說話。人們聽到的聲音,只是越來越快的腳步聲和越來越響的腳下碎石塊彼此碰擊、磨擦的“喀喳喀喳”聲。
離開部隊半年多的楊軍,在剛剛回來的這個夜晚,見到熟識的和不熟識的同志們一路上這麼快樂和這等激憤,聽到這些詼諧的和豪放的語言,他的心裡生起了十分驚奇的感覺,獲得了深刻入骨的印象。半年來後方醫院的生活,使他養成了善於感觸和言語稀少、喜歡沉思的習慣。他覺得張華峰不同了,比過去堅強、老練得多。秦守本有了更多更明顯的變化,他活躍得很,看來班長當的挺能勝任,戰士們服他,也愛他,他和同志們的感情是很融洽的。許多新戰士,楊軍連他們的臉還沒有認清,姓名一個也不知道,他們那股歡快的情緒,強烈的戰鬥要求,對敵人的仇恨,都使他覺得部隊的生氣勃勃,有一種英雄豪邁的氣概。他覺得自己落後了,生疏了,他開始感到不安、惶恐,以至悔恨自己負了傷,和部隊脫離的時間過久。連隊的人數多了,山上山下一長串子,象一個小營似的,比漣水戰役的時候,似乎要多上一倍。他一走到隊伍裡來就留心地數點過,機槍是九挺:比過去多了三挺。他的眼睛早就留神在武器上,全連隊的槍,一律一式,鮮明透亮。班長、排長身上全是湯姆式槍,指導員、連長的駁殼槍,顯然是調換過了,羅光在木排上察看自己的槍是不是浸了水的時候,楊軍就留心地看到,那是二十發連放的快慢機,烏亮得象一塊簇新的深藍色的緞子。連長的,那就不用說了。通訊員李全身上背的,不是從前那支滿是爛斑的小馬槍了,而是一支新的卡賓槍。就是炊事班吧,過去只有一個擔子、兩個破籮筐,一出發,一個破籮筐裡是一隻“空空”響的油桶,一個破籮筐裡是刀呀、勺子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現在,有了兩隻大行軍鍋,住到哪裡,用不著象從前那樣,往往要找上三、四個人家,在這家燒飯,在那家燒菜,又在另一家燒湯、燒水了。雖然是在夜晚的星光下面,他仍然可以明顯地看得出來,隊伍比過去整齊雄壯得多。半年以前,同志們的揹包是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有的橫背,有的豎背,還有的掛在肩膀上。現在是一色的灰毯子,打的樣式一樣,大小相仿:長方形,揹包帶子紮成“井”字形,全是豎背,全是緊緊地貼在脊背上。服裝不是灰布的了,一律是草綠色的,和春天田野的色彩一樣嬌嫩美觀。說到今晚的行軍吧!走的這麼快,簡直是腳板不沾地似的。楊軍本是個最能走長路,慣於山地急行軍的人,想不到,在他背後的小鬼李全,半小時以前,卻竟然對他說道:“楊班長!走不動,揹包給我!”
楊軍從入伍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有在行軍的時候,讓他的揹包和一切負荷離開過自己的身子,他自然不會讓李全跟他負擔什麼。可是李全的這句話,卻比一個揹包要沉重得多地壓到了他的身上。他感到不但是李全一個人,而是全連的人,都比過去也比他楊軍更加壯實了。
他愛他所在的這個連隊,現在是更心愛了。
楊軍的興奮的臉上,同時掛著憂慮。這個一向是自信心極其堅強的英雄戰士,在行軍途中的這個時刻,竟然對自己發生了懷疑:“我還能不能再當好一個班長呢?我能在新的戰鬥裡跟得上別的同志嗎?”
走了好幾個鐘頭的路,他沒有說什麼話,除去連長和指導員問到後方的情形,問到營長黃弼的情形,他回答了幾句以外。
他默默地走著,默默地思慮著。
“連長!我們隊伍跟從前不一樣了!”在途中休息的時候,他挨在石東根的身邊,輕聲地說。
“對!新兵多,老兵少,模範不多‘麻煩’①不少!”石東根滾瓜似地順口地說。
①“麻煩”是“模範”的諧音名詞,是戲語。
“比從前強了!”
“還沒有下過爐!是鋼是鐵,是泥是土,要看這一仗打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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