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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終於找不著了啊。
2004年11月15日,我坐在俄航的北京——莫斯科航班上,是波音767型客機,而不是伊柳辛或者安東諾夫的型號。我戴上耳機尋找一個哪怕只是聽著熟悉一點的,沒有蘇聯味道,但是至少有一點俄羅斯民歌味道的歌曲,我找不著。
有義大利歌劇,有百老匯音樂劇,有交響樂,有爵士樂,大概也有俄羅斯的流行歌曲,搖滾風格的,都是我不熟悉的了。
在通向莫斯科的路上,我尋找的是自己的往日,這方面的話我已經說過太多,已經不能再說。我想起了“前蘇聯”一詞,本來我覺得莫名其妙,誰不知道蘇聯已經“前”了?加一前字純粹脫褲子放屁。但是在俄航班機上找尋歌曲的經驗使我想起了那種前朝“遺老”的悲哀。我自嘲像是蘇聯的遺老,於是從遺老想到“前清”,不也是加“前”字的麼?
歷史,使過去、現在以及未來的許多“前”一去不復返了。
但是飛機的服務極好,至少飛機上沒有我國民航上常見的那種飛行小姐扎堆聊天的。飛機起飛十多分鐘了,已經完全平衡地飛行了,空中小姐們仍然緊緊繫住安全帶,端坐在特定的位子上,也不是我國或有的那種把最好的座位留給機組人員,先為自己再為人民服務的路子。直到統一宣佈了可以不繫安全帶了,她們才開始走動,廁所也才開始啟用,這是全球飛行業務中極嚴格的一批人,畢竟是俄羅斯人,沒有中國人那麼“靈活”。
八個半小時以後,到達莫斯科。我弄明白了,莫斯科國際機場旁邊的仍然是密密的令人感覺是原始的大片白樺林,而不是我想象的山毛櫸,像我在《 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中描寫過的。我還發現,在俄羅斯畫家偏愛的風景畫中,樹木,特別是白樺起著主角的作用,例如列維坦的《 春天和大水 》。我的可憐的美術鑑賞能力和背景,使我喜愛列維坦勝過了法國和荷蘭的大師。
可是,我又迷惑了,介紹說列維坦是立陶宛人,立陶宛在脫離蘇聯和遠離俄羅斯方面是最積極的,它現在已經加入了北大西洋公約。還能把列維坦算作俄羅斯畫家麼?
莫斯科機場的屋頂仍然像是懸掛著金屬易拉罐式的銅鑄圓環,像我二十年前看到過的那樣。俄羅斯是一個金屬與林木都多得不得了的地方。“我們祖國多麼遼闊廣大,它有無數田野和森林……”《 祖國進行曲 》的歌詞完全是事實。這首歌是杜那耶夫斯基作的曲,曾經膾炙人口,中國的“進步”青年無人不唱,頭兩句的旋律還作過莫斯科廣播電臺對外廣播的呼號,響徹全球。當然,機場裡已經大大增加了商業氣氛,而且許多是英語的標誌、廣告和霓虹燈,品牌也是國際化了的了,例如耐克的對號與蘇格蘭威士忌的“紅方”“黑方”和更昂貴的“藍方”,好像還有維多利亞的秘密牌的女子內衣。
彼此彼此。我想起了1988年訪問匈牙利的情景,那時中國與蘇聯東歐國家的關係還存在著相當的問題。當我向匈牙利同行介紹中國文學與中國社會的情況的時候,他們的筆會領導人不斷用英語說著——應該說是喊著:“Brother Countries。”——兄弟國家嘛。
我也想到,一個商品的名牌竟然比例如五十年代的蘇聯外交部副部長維辛斯基在聯合國的氣壯山河的長篇講演更持久?半個多世紀前,大概也只有我這樣的中華少年革命人如飢似渴地閱讀這位據說在斯大林的大清洗中立過功勞的同志的宏文讜論。現在,不論俄國還是中國,有幾個人像我這樣還念念不忘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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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飯店
我和妻與原來的助手崔建飛同志一行三人住在COSMOS——“宇宙”飯店。說是前兩年鐵凝全家來旅遊也在這裡住過。一個四星級大飯店,大堂裡明晃晃地設有賭博場地,當然還沒有拉斯維加斯或者葡京飯店那種規模。住房裡可以看到稱作“歐洲電視”的高塔和設計氣魄宏大的加加林紀念碑,像是一個長長的大鈍角三角形,最短的底邊在下,最尖的一角頂端指向太空。窗下是熙熙攘攘的和平大道。
然而最難忘的是宇宙飯店的餐廳:柯林卡,柯林卡就是雪球樹,就是俄羅斯那首令我眩迷痴醉的民歌,先是高聳入雲得近於孤單,而又委婉多情得近於淒涼的男高音的領唱,你原以為已經沒有可能給這樣的領唱以回應了,它只能曲高和寡地懸掛在那裡了;然而狂歡式的近於暴烈的火一樣的合唱響起,於是孤高的英雄與廣場和四鄉的人民群眾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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