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障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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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細碎火焰燃起，縈繞在你心頭的濛濛霧氣也被一同燒淨。

似乎理解了什麼，又似乎什麼也沒理解。可是要讓造成這場慘劇的人死去，卻是非做不可、毫無疑問的了。

無論是誰的母親，都好。

那個擁抱難道不是拜託你的請求嗎？難道不是向你祈求平安的願望嗎？不是用言語說出口，而是透過眼睛透過心聲告知於你。

因為你已經聽見了。

因為精通殺戮、職責卻是守護的夜叉，已經聽見了。

聽見了，就要給予回應，這道理你再明白不過。幾千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做的，你再明白不過了。

然後，你找到了他們的藏身處。

但凡懂得如何搏命者，想要殺人從來都便利。何況對你而言，只是群手無縛雞之力玩弄槍械的凡人。比斬殺魔物更簡單，比與業障抗爭更輕易。

夜叉一輩子都在被爭鬥廝殺的氣息吸引，從不是能在和平時代好好生存的種族。儘管死傷者猶如滿天飛鳥散於各地，難尋魂歸處；儘管值得稱道的只餘下驍勇善戰，也只能順應這種命運。

說到底，對你而言：最困難的事是厭惡殺戮依舊要淋得渾身是血，如同沾染血汙的和璞鳶。一次次去河邊洗淨長槍，再一次次清洗自己。

曾經對旅行者所說的，“若我出手，可能使結局變成‘紅色海燈節’”的笑談，在今日成真了。

斬妖之槍的槍纓沾上凡間血，你的心臟停跳一瞬，手卻毫無動搖之意。以往定下的準則，平穩地在新世界崩塌了。沒關係，諸行無常，你早有覺悟。

左不過六人的小組織被屠戮殆盡。

這個夜晚似乎比以往所有夜晚都來得要更漫長，細草被沉沉暗色壓得直不起身，風遲緩地穿過你。

並非身體承受不住，是精神快要脫力。

月光下，你安靜地振落槍尖積血。

黑夜遺忘了天明，在荒蕪的林野中，在岑寂的霧靄裡，虛軟的、喘息著的你，被長槍架起才能繼續支撐身體往前的你，顯得狼狽失措。

太宰治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碰見太宰治是你意料之外的事，碰見芥川龍之介也是……最後到的楓原萬葉也是。

好像對他們來說同樣是。

太宰治意外地睜大眼睛，然後是從林道里衝出的打算伏擊的芥川，還有死去的六個非法者的屍體。在這個瞬間，你自然就領悟了：你目擊的是《無心之犬》那一夜。

你殺死的，是殺死芥川同伴的那六人。

原來他們手中，並不止那些冤魂。

你也自然領悟了，為什麼不曾聽聞芥川加入港口黑手黨前的一丁點訊息。原來是撞見你後，已經被太宰治滴水不漏地抹平了。

“這位……”身披黑色外套的青年端詳你片刻，像為猜對謎語高興一般笑了，“戴儺面的先生，對吧？幸好最近在看這方面的知識喔，不然認錯就要丟臉了。你在扮演夜遊的行俠仗義的神仙嗎？我要殺的人都被你殺光了。”

太宰治充滿活力的聲音把你拉回了人間。

你沉默一瞬。

不明情況的芥川想開口時，被他抬手製止了：“我知道你，芥川君。我是港口黑手黨的太宰治，剛剛就在等你哦。你想知道的我等會兒都可以一一為你解釋清楚，所以暫且不要插話……”

太宰治望向你時，那雙茶褐色的眼睛也彎了起來：“目前最讓人好奇的是，竟然有誰能在我看中目標後，動作要比我還快，而且是一位從未見過的先生~”

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想把你滅口。

這只是單純的意外啊，畢竟你今晚才冒出來，太宰治怎麼算無遺策也別想預知未來。

你想了下怎麼回答他，隨後看見自己繡雲紋的鮮紅前擺與飄帶。一想起自己是小紅鳥不是小綠鳥，當即將儺面取下，語氣平平地答：

“履行職責，僅此而已。如果有什麼東西失去桎梏，令妖邪生孽，那就是我的責任。”

至於那幾個濫殺無辜的人能否歸類於妖邪，你的確見到了類似的汙穢。

“妖邪是——”太宰治湊過來仔細打量了你一遍，看不出你是不是在說謊，眼睛便驟然暗了下去，彷彿在真心實意無法接受：

“如果妖魔是真的，那麼地獄冥府也是真的咯？如果死不是死了，後面有什麼東西等著，那自殺還有什麼魅力可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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