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計中計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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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封死的暗室乍然洩進一道光，雁惜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

凌寒？你用的傳音術？

司侍模樣的男子指著了茵狼狽的影子破口大罵，“誰家的狗這麼不長眼！還有沒有人管了！”

雁惜下意識往後看，那男子左胳膊肘撐地，右肩顫抖著往前傾，裝腔作勢，聲情俱全。了茵露出尖牙，不甘示弱。

沒想到這兄妹倆戲癮上來，處處都能搭臺子。

輕柔的男聲再起，“法器認主，我耗內丹探知孜佛環之靈，可讀你心緒。鈞琺和你大哥在，你的狗身上有我的靈力，它靠你越近，他們越難察覺。”

“那你——”

雁惜說了兩字就捂住嘴巴，凌寒的聲音仍在身旁，“第一次用，不敢保證時效。你最好別講廢話。”

雁惜開門見山，“我想用蕪蓬仙島的線索跟你換夏蟬雪一用。兩千一百七十七年前，蛟人凌風元謁訪蕪蓬曦旭碑，與妁玥仙尊交手三招後昏厥倒地，初柳海里的水將其身體席捲吞沒，妁玥仙尊亦被曦旭碑的結界震開百里遠。蕪蓬島岸自此受海潮侵吞兩尺高——”

雁惜頓了頓，凌寒催促的聲音來得迅急，“然後呢？”

“輪迴橋上祛憶散，用料為天穹晝神山數株至陽至盛之物，陽剩陰衰，若有至陰至寒至涼之物，可散其功效。我曾在蕪蓬待過十幾年，你要找蛟族祖跡，幫我保住記憶，郜么雁惜所知，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凌寒輕笑，“多讀了幾個畫本子，就想以假亂真？”

宣榜官將分次唸完，一切宣告結束。

“你隻身入郜么，寧自損也要查蛟族祖跡。如今我把知道的告訴你，倒成了騙子？”雁惜一絲不苟，“海潮漲了四日，妁玥仙尊安頓好島民後回到曦旭碑，再也找不到凌風元的蹤跡。傳聞，蛟人擅闖曦旭碑，初柳海里已經有很多......”

雁惜止住了思緒，凌寒沒有迴音，她便轉了話題，“我大哥畢竟是郜么家主，立場在前，再怎麼樣都給不了你真正詳細的線索。”

凌寒忽而穩中帶刺：“那你就沒有立場？”

酸澀而無助的思緒湧上心頭，雁惜再往郜么明亞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向來威嚴肅穆的家主始終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地站在人群之外，那面容的憤怒、無力、隱忍、自責、矛盾就像漫天離弦的箭矢，密密麻麻地鑽進了她的心。

郜么為姓，雁惜為名。但這三百多年來，她沒有郜么六子肩上的責任，不必整月整年在邊境勞碌奔波，也不用考慮周旋仙族世家的林林總總。她是個閒人。錢雖掙得少，時間卻有一大把。不想做的事情沒人強迫，不喜歡的東西隨意棄置。她比他們六人多了一份求而不得的自由。

但這份自由卻在她心頭長出了一根刺。

他們這些年似乎疏於對她的關心，他們心中的郜么仙名又好像重於她這個妹妹。從羅阻印到啟蜇冢，那根刺愈發急切地冒出來，扎得她更疼。

情之所切，如汪潭浮絲，毫釐動靜都會攪開圈圈波紋，牽亂一方心水。

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讓這根刺窺見天光。可姣瑜姐姐不經意的欲言又止、嘴硬心軟，大哥公事例行完畢絕口再不提舊跡，吳諒大費周章只為一場公平公正的仙考......以及她那時常出格的性子竟平平淡淡、閒散恣意地過了幾百年。

若他們只在乎郜么仙名，“雁惜”二字就根本沒有機會悠悠自得地列在“郜么”之前。

但戰神族氏的情分，也只能顯跡於此。不即不離，若隱若現，這樣的分寸才能最大程度守護郜么，也保護那個靈根殘缺三百多年的閒散妹妹。

儘管他們真的忙得忘記過她。

雁惜在意親情，但她也在意、或者甚至更在意自己是不是隻能躲在他們身後。

百歲之前在別人的注目下修煉靈術，百歲之後只一個人待在茵凡居發奮努力。颯和姐姐要她去天淵司當班，薪錢豐厚、事務也少，可她更想憑藉自己的力量謀求差事，數年如一日從零開始鑽磨畫技。可三百多年來，她好像真的沒能做出任何一件事。

說她自責，好像也不完全，畢竟她真的很努力；可說她無謂，內心深處對靈術不懈的渴求，一如斷崖傾瀉的洪流，終究發不可收。

而興文仙考，還有那個凡人的命，都是早已註定結果的遊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堂堂天淵仙族，執掌四界生殺，竟是如此又當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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